那居然…那居然是雷欧波德!
一阵可怖的寂静乌云般压向他们二人。假如在别的地方碰面,或许他们还会惊喜地交换拥抱,问候彼此失去的时光;但在这里,一切都悄然逆转了。
新生的刺客在短暂的惊疑过后,目光缓缓移向了雷欧波德胸前佩着的红十字胸针;而年轻的圣殿骑士,也无法将自己的双眼立刻戳瞎,假装注意不到地面上显目无比的血泊。
认出彼此的身份根本不需要那么久时间。但当他们重新对上眼神的时候,无论是刺客,还是圣殿骑士,都没有立刻开口,也没有立刻动作。
很难说清,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回到了一个月前——
至少,对雷欧波德来说是这样。一个月前,在布鲁德海文大学公寓里,埃利奥狼狈地背靠床头柜,手里压着一把枪,眼里却流露出走投无路的惊恐;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流浪野兽,忍无可忍地炸开了全身的毛,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身体颤抖的恐惧。
然而,他含着泪水的眼睛里,仍然流露出对信任的渴求。
他不是一个杀手。雷欧波德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也比任何人都相信这一点——他的朋友,内敛宽和的埃利奥史密斯,绝对不会是一个刺客。
绝对不会是一个以“自由”的名义,破坏法理和秩序的暴徒。
但无论他有多不情愿接受现实,有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荒唐的梦,雷欧波德仍然清楚地看到,站在血泊中的埃利奥也正紧盯着自己,目光逐渐变化。他的眼神仍然像过去看自己那样沉静,但不再是看朋友的眼神。
取而代之的,是评估敌人的眼神。
雷欧波德得出了结论。仿佛有电流刺过他的身体,他的手指也为此颤抖了一下。
“所以…”他轻轻地说,“你变成了一个刺客。”
“…而你是一个圣殿骑士。”埃利奥说。
“那滩血的主人是谁?”
在旧友悲哀而谴责的眼神中,刺客也轻轻地笑了一声。
“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埃利奥说,“如果你想去看看他的遗容,我不会阻拦你。”
悲伤湿漉漉地压低了雷欧波德的眉梢,“那又是谁判决了他的罪?你吗?”
“不是我。”埃利奥简短地说,“是‘我们’。”
他们是敌人了。没有人明确地揭开这一点,但他们已经从眼神交会中清楚了彼此的所思所想。没有必要继续这场谈话了。埃利奥盯着圣殿骑士的眼睛,缓缓后退,一直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触碰到窗户的开关。
雷欧波德没有说话。他只是始终凝视着埃利奥,直到他单薄的泪水被眼帘拒之门外,直到他悲哀的神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起坚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