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当然,是娜娜家。李潇潇在茶几上发现一张明信片——刘公岛。现在收到的话,代表她已经离开这个地址了吧。她因为这个下午听到的故事而有些沉郁,再加上凌宇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让她的内心被一阵又一阵的欣喜悸动与不安冲撞得纷乱如麻,急需做些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虽然不能直接对娜娜说起今天下午的事,但是她很想和谁聊聊天,哪怕随便扯点别的什么。
她试着拨出娜娜的电话。
“潇潇宝贝。”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出发时的低落不同,很是轻快。
“……”李潇潇深吸一口气,一是为了换换直到刚才为止还极度混乱的心境,再也是为了用尽量严肃的口吻跟娜娜说,“跟你说别这么叫了。很肉麻!”
“好的宝贝……”她却故意换了甜得发腻的声音温柔道。
“啊不行!鸡皮疙瘩……”李潇潇看着自己的手臂,真希望只是因为刚从外面铺天盖地的暑气进来,屋里空调开太足的关系……
“哈哈哈哈哈!”一阵幸灾乐祸的大笑后,她才决定放她一马,正常讲话,“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因为你不给我打啊。”
“我每天在外面逛到很晚才回住处,怕吵到你嘛。”
她们拉拉杂杂说起这几天的琐事平常事,但都在刻意地避开一些话题,比如说李潇潇想起来给她打电话之前的这个下午的事;比如说娜娜刚才在咖啡厅,看到了那个人的事;比如说,她这次离开的原因,是他,这件事。
虽然努力作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可笑得越开心,她的心里就越觉得空虚——这次的“游逛”于她来说不止毫无帮助,还让她鬼使神差来到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见到了他——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对金煜的“喜欢”在不知不觉中似乎已经演变成为一种毫无根据的执念。她到底喜欢他什么?俊气的外表吗?外面有的是。他的成熟与世故吗?也不只他一人有。那隐隐约约的同他人,同周围世界的距离感吗?是那个拒绝一段喜欢,且对自己的过去直言不讳的那份坦然吗?而那个她喜欢的他,真的不是因为对他知之甚少,而兀自想象出来的那个虚构的他吗?还是最简单直接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这个人本身,勾起了她的欲望?一种征服欲,占有欲,一种想要与他靠近,无限亲密的欲望……
她不想再一个人待着,一个人翻来覆去想这个问题了。
“潇潇,你能来陪我吗?”嘻嘻哈哈一阵后,她突然问道。
李潇潇愣了一下,想到她一开始提出陪她一起去时娜娜毫不犹豫的拒绝,是发生什么事了?娜娜突然这么说,让她觉得既担心又安心——担心那个困扰她的事情似乎依然棘手;但也安心她肯接受陪伴。
“好啊!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李潇潇欣然应道。
“我们去云南找大姨吧!”
妈妈觉得小城冬天的阳光太少了,待久了人很容易变忧郁,于是趁有一次去云南时便租下一间独门小院,说可以多晒晒太阳,门前的大片空地还能种种菜——虽然李潇潇严重怀疑她是否会种菜。
过去那个冬天妈妈有一段时间一直住在那边,李潇潇还没去过,便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行!你现在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
“秘。密。”她神秘兮兮笑答道。
“……”
“明天我们直接目的地机场见?”
“行……吧。几点的票?算了,还是告诉我你几点到吧,我看着你的时间订机票。”
“我一会儿订完票短信发给你。明儿见!”
“嗯,别逛太晚啊!”
“好的潇潇宝贝儿~”
“跟你说别这么叫了!!!”
“哈哈哈哈哈!拜拜!”说完便挂了电话,好像怕电话这边的人会追着她打似的……
挂完电话,娜娜浑身脱力,把自己扔到大床上,和衣躺了下来。繁华的S市正值喧嚣,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人们的奔波、忙碌、梦想、欲望,透过半开的窗门,被江畔的风轻轻托着囫囵送了进来,却让房间更加空寂了。
那天在仓库门前,她借着开玩笑逗陶晋元,故意大声讲自己和小飞的“娃娃亲”。一面觉得自己幼稚,却又忍不住偷偷窥看他听见是什么反应——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忙着和小飞的爸爸,以及认识的同学们打着招呼,也朝她们微笑点了点头。
而后在学校忙着搭帐篷再见他时,他也只是面色凝重地认真忙着手里的事,看起来只是比在仓库前话少一些,并无其他情绪。
再之后,便没再见过他了。
他们去做志愿者扫大街清理垃圾时,刻意经过他的店,只见店内一直熄灯无人;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一片狼藉变得干净整洁,只是依然空无一人。
中途开学时,娜娜有一次装作无意,向石老师问起他朋友的汉堡店什么时候重新开业时,石老师却叹了口气,说店已经盘出去了,老板本人,已经回去他来时的地方了。
“哪里?”
“咦?你不知道?我看你们几个好像跟他蛮熟。”
“所以是哪里?”
“S市咯,不过也不远。”他好奇地看着这个对汉堡店何时开业十分关心的学生,为好友感到高兴,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有忠实客户了。但更高兴的是,他振作起来,决定重新开始,去做他最想做,也最擅长的事,“这小子,终究是干大事的,小店镇不住他,哈哈!”说着没理会娜娜,笑着摇摇头,走远了。
短暂的几天开学被叫停,他们再次经过汉堡店时,门店已经开始装修,被围挡起来,看外墙围挡上的广告,是一家进口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