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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与孤单（第1页）

台球厅。

陶晋元正冲着闷声不响的凌宇叽叽呱呱说着什么，突然觉得身后被人一推。他转身一看，觉得有些眼熟，正在把面前这张长着三角眼的脸和记忆中的谁对上号时，对方一开口，他立刻回想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撞到小基佬了。”那人挑衅地说道。

陶晋元正觉一股怒气上涌，刚才还在专心瞄准、击球的凌宇直起身来冷眼看着他们，“嘴巴放干净点！”

“哎哟，凌大公子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到是凌大公子在消遣呢。”

凌宇已遏不住怒意——这三个字在学校已经听够了！

“你再说一遍。”他直直地盯着那人，用极平静的语气道。

陶晋元见状直呼不好，正要拦这不知好歹的人，却不如旁边另一个人的嘴快，“怎么，不回去守着凌夫人，不会一个不注意，又被打得半死吧。”这人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凌宇瞬间将手里的球杆朝那人直直扔了过去，对方躲闪不及被球杆尖头痛击得叫了一声，接着却恼羞成怒喷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

陶晋元挥手给了那人一拳，要替凌宇出气，可凌宇已经气势汹汹杀了过来，将那人摁在地上，拳头像卵石般落在那人脑袋上。

周围的人和台球厅老板都围过来一起拉住凌宇，陶晋元踢了那人一脚，“还不快滚？！”

那人慌慌张张爬起来，跌撞着朝门口跑去，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也跟着跑了出去，可这许多只手并没有摁住愤怒到极点的凌宇，他追着跑了出去……

这些天来，这些年来，经历过的来自最亲近的人的暴力和伤害，他从没想过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一直忍着泪默默处理伤口，等它们结痂，等淤青消散，在为数不多的平静的日子里拼了命地学习，努力，他不想伤害他，更不想要他给的任何东西，他只想用唯一能想出的让自己变得独立和强大的办法——考学，工作，然后带着被伤害的人逃走，逃得远远的，来摆脱这团他人生中最沉重最残忍的阴云，可这团阴云却如影随形，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他绝望地把愤怒装进拳头，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像他那样，做一个用拳头说话的魔鬼……他无力地任由自己的情绪滑向失控——从深渊向上攀爬的路，太险，太累了。那个人的每一次伤害，每一个眼神，都像一只充满诅咒的大手，把想要逃出生天的他一次次往下拽。

可是李潇潇那一声惊叫却让他猛然清醒，顿时陷入无尽的后悔中。

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看着她被小飞拉开，走远的身影，失神地站在原地。他想解释，想对她倾诉，可是，为什么？凭什么？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陌生人，况且，如今是以这样一副面貌出现在她面前的陌生人。他不配。

“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场景了。”陶晋元说完用手指指潇潇和小飞。

潇潇和小飞对视片刻，却好似只是用眼神交换了彼此的感慨，都没有说什么——虽然这是李潇潇一直竭力想要忘记的场景，可直到现在为止，当时的声，光，影，拳头落在□□上那闷闷的响声依然记忆犹新——只是听完陶晋元这番话，那场景在她心中的性质却发生了变化，让她觉得，即使一直忘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她的心揪了起来，为了他。

“所以……他就捅了他爸一刀？”娜娜怯怯地问。

“哈？！”陶晋元震惊反问，“谁说的他捅了他爸一刀？”可在问过之后，他又像想通了似的，“也对。这种事情传出来后，很难不被添油加醋，传得越离谱听的人就越兴奋。”

他看了看有些心虚的三人，说道，“所以学校里的每个人才都无视他，看见他就绕道走，对吧？因为每个人都知道：‘他捅了他爸一刀。’”

“还进了精神病院。”娜娜小声补充道。

“唉……”陶晋元无奈地叹着气，这些说法他大概也有耳闻，但是他在学校的时间不多，真正走得近的人，除了凌宇没有别人。只是他和凌宇不同——他不在乎。

“其实，这种事情很难去澄清或解释，因为人们大都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大多数人的想法也会在无意识中更偏向那个强大的，比如说凌宇他爸。

坦白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已经在S市了。凌宇自己也没跟我说，我是在我爸妈说要把凌宇他妈妈和溪溪接走一段时间时才知道的，我当时本来要回来，但他们让我继续待在S市，说凌宇被送去S市了，让我在那里等着，等他们劝劝凌宇他爸……”

他拿起面前的水杯，却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