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了也白看,你说那样的人物以后得娶个啥样的媳妇呢?”
“应该是刚才那个小姐那样的,看看人家那小脸儿长的,谁不爱看,这等长大了还得了吗?”
“要我说呀,还是别嫌弃家里那个蠢的了,瞅瞅咱们自个儿也跟人家没法儿比的咧!”
“都是命!咱要不是起早贪黑地干活,没日没夜地侍候一大家子,谁生下来还不是细皮嫩肉的了?看看我这手,一到冬天就裂,跟枯树皮似的,郎中说不沾凉水才能好,不沾凉水,哪一天不尽泡在冷水里?”
“哎呀,咋还伤心上了呢?那可是个富贵的词儿,有人疼才配伤心呢!你岁数小,且忍一忍吧,俺们几个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能得着好了?女人啊,拼死拼活的,还一辈子叫人作践,真是不知道图个啥!”
“啊!”斜后方突然迸出一声尖厉的哭号,女人们都被唬得一跳,回头去看,却是一个面生的媳妇儿,容长脸儿,挺白净,却穿得极破,她任着眼泪淌了一脸,只是绝望地喊着:“这些苦我都吃得,却还要挨打!我娘只会叫我忍,我爹眼里只有弟弟,好像我不是个活的!”
喊着喊着又用红肿的双手捂住脸,缓缓蹲了下去。
好一阵子没有人说话。
旁边一个年龄很小的媳妇走过来,放下挽着的藤篮子,蹲下,扯过篮子上干干净净的碎花盖布,拿开她的手,一下一下给她擦脸,很轻很轻地说:“别哭了,至少你嫁的是个正常人,你回家好好跟他说,日子到底还有个盼头。我爹贪银子,把我嫁给了傻子,你知道和傻子怎么生活吗?单单每天那些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就已经把你逼疯了,更别提那种肮脏和蠢相,我今年十六岁,可是我怎么还不死?”
小牧仔仔细细刷完毛,又抚了抚马头,把刷子收起来,向那边扫一眼,几个高高矮矮、穿着破旧的女人,用袖口抹着眼睛,相携着,偎在一块儿,慢慢地走远了。
她们有的挎着篮子,有的扛着袋子,还有一个拽着粗糙的独轮小车,小车里,孩子挥舞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指点着路上新奇的东西,不知道奶声奶气地说了句什么,女人们再次低下头去擦眼睛。
梁恢背着梁愫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转身看着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眼睛也没有全睁开,这都是她不舒服时候的样子。
梁恢坐下来。
梁愫声音虚浮地说:“去学馆吧,别迟到了。”
这声音也是。
梁恢叹了口气,说:“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梁愫催他:“今天不是有考校吗?”
梁恢不动,盯着她说:“下次这种事让小敏去做。”
梁愫声音很低:“小敏出去办事了。”
梁恢扶着她躺下来,给她盖上被,仔细掖好,低头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开,以手背去贴她毫无血色的面颊。
梁愫闭上眼睛,缓缓说:“去学馆吧,我睡了,晚上就见面了。”
梁恢看着她,等她睡着了,起身走出去。
梁恢径直出府,小牧迎上来,梁恢吩咐:“以后小敏出去的时候,你就留下,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今天你看着小姐,有情况马上来找我。”
小敏安排好马车回来,发现梁愫又睡着了,不由得奇道:不是说好要去霓香阁的吗,怎么还睡着了?
再说这才起床也没多大会儿啊,是晚上没睡够吗?
又一想,多睡一会儿吧,冬日里本就精神不济,这几天又发现为三少爷早早缝制的冬衣没有留足量,三少爷窜得太快,单看个头跟大少爷也没差多少了。小姐心里着急,想着再去扯布重新做,怕年前赶不出来;单单接个边儿的话,又觉得委屈三少爷。这把小姐愁的,天天催着安排马车要去霓香阁,这下安排好了她又睡着了。
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梁愫才醒。坐起来又歇一会儿,觉得好些了,这才喊小敏进来。
“小牧在外面,估计三少爷不想让你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