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看着少年,都知道冯之仪与妻子结发于微时,成婚以来一直无所出,冯顶住压力拒不纳妾,年愈不惑竟喜得龙凤双生子,夫妻二人爱若珠玉,宠惯非常。
彼时正值新帝加冕,如此璋瓦齐臻被视为吉时祥瑞,皇帝特诏表彰,冯之仪从光禄寺少卿扶正,加封其妻三品诰命。这对双生子应该就是面前这位公子和后面马车里的小姐了。
正待告辞,忽然马车边一名随从疾走上前,向少年躬身低语。
少年听罢再向梁恒拱手:“原来是嘉益伯世子,适才多有冒犯。实不相瞒,在下光禄寺卿之子冯清荫,马车里是家姊冯清落,如今天色向晚,我等于道路不熟,容在下冒昧,可否恳请世子及诸位仁兄护送一程?”
四人心道,刚才还说无妨,现在又求助了?
见四人不语,少年再说:“我见诸位,飒爽利落,心内仰慕,有意结识。在下虽不才,也自幼学习骑射,此去猎场,或可讨教一二。”
话已至此,不好拒绝,况且连女眷名字都报上来,确有想结交之意。
梁恒也拱手道:“原来是冯公子,幸会!幸会!”说完翻身下马,众人亦随之下马。
梁恒介绍说:“这位是龙武军别部司马林嘉南,这位是龙武军骑督肖竞,这位是舍弟梁恢。”
冯清荫连连施礼,连道“荣幸之至”,诚意满满。
众皆还礼。
梁恒说:“今日我兄弟四人相约出门,本想一醉方休,不料酒家未至,先偶遇公子,也是有缘。公子放心,我等必护送公子和小姐安全抵达猎场。”
冯清荫一揖到底,说:“兄长们请直呼清荫之名。”语毕才起身,道:“清荫家中只有一姊,没有兄弟在旁是为平生憾恨,今日得见诸君,心中喜悦异常。若兄长们不弃,今夜我们共宿田庄,清荫与诸兄把酒痛饮,明日场上一同驰骋游猎,岂不快哉!”
众人见他虽年少,但言语间明快真挚,不似寻常纨绔,当下颇为投缘,盛情难却之下,纷纷同意,口称“叨扰”。
只有梁恢不想去,刚想回绝,听见肖竞开口:“清荫兄弟,刚刚你说要讨教骑射,不知是向哪个?”
冯清荫心想我当时也不知道你们一个司马,一个骑督啊,世子本就是飞骑都尉,你们三个军营里的要跟我比?
又看向梁恢,四个人里明显梁恢单薄一些,看着也小,就问他:“不知兄台贵庚?”
“十六。”梁恢答。
冯清荫放下心来:“我虚长你一岁,明日便与贤弟比试如何?”
肖竞直接笑出了声。
林嘉南善良地提醒:“你可以换一个人。”
“不不,”冯清荫摆手:“兄长无需让我,比赛务求公平!”
这下梁恒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个人都在笑,只有梁恢有点烦躁,他并不稀罕什么结交,看样子回不去了,今天见不到蓁蓁了。
冯清荫拍拍梁恢的肩,突然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不少,但还是咳了一声,摆出兄长的样子安慰道:“别紧张,没有外人儿,输赢算不得什么的。”
三个人笑得更大声了。
因为有马车,众人缓辔而行,冯清荫吩咐家丁先报田庄妥善安排,冯小姐又打发人去嘉益伯府告知去向。
众人抵达庄上时,远远地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领着家丁佃农,一字排开地站在悬挂着红灯笼的大门外迎候。
众人下马,寒暄拜年之后走进大门,路过两旁殷实的仓廪,来到正厅落座。
宴席很丰富,都是田庄自产,新鲜干净,主人家盛情周到,气氛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