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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鸾诏叩门愁难掩 六礼初习夜未眠(第1页)

回前诗

金銮诏下卷尘烟,侯府秋深意未宣。

父掩愁容强作喜,女持素裙暗垂肩。

石青影带宫规至,明黄衫随稚语偏。

烛火映阶人不寐,一庭霜月伴婚筵。

传旨官的马蹄声终于淡得听不见了,院门口那串明黄銮驾的影子也从朱门旁消失,赵怡却见父亲赵安侯还站在原地,青灰色的官袍被秋风掀起一角,后背绷得笔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僵。

她攥着素色裙摆,指尖把布料捏出几道浅痕,壮着胆子凑上前:“爹爹,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您怎么反倒一直皱着眉?”

赵安侯猛地转过身,眼角的红还没褪干净,他慌忙抬手用袖口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轻快:“没,没事,这是喜极而泣。”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伸手拍了拍赵怡的肩,掌心粗糙得硌人,“咱赵家受国朝百年恩厚,从来没出过皇后,如今你能去宫里,爹是真高兴。”

可这话刚说完,他的眼泪就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别过脸,不敢看赵怡,只一个劲地重复:“高兴,爹是真高兴。”

赵怡看着父亲发颤的肩膀,看着他垂在身侧、攥得指节泛白的手,心里的疑云更重了。可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父亲不想说,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她没再停留,转身回了绣房。推开木门,窗台上的那盆茉莉还开着,淡白的花瓣上沾着点灰,却依旧透着浅香。她走到妆台前,慢慢从抽屉里取出那帧圣容肖像,绢面挺括,上面的当今皇帝身着明黄常服,眉眼清俊得像画坊里最精致的工笔画,嘴角还噙着点浅淡的笑。

赵怡把画像摊在桌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画中人的衣纹,绢面微凉。她盯着那双眼,越看越觉得陌生——这是位俊朗温和的天子,是多少人盼着攀附的贵人,父亲为什么会对着这样的婚事,流露出那样沉重的忧伤?

她想起方才父亲转身时的背影,想起他强装的笑容,想起他那句重复了两遍的“高兴”,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沉得慌。画像上的天子明明笑着,可她看着,却只觉得这笑容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也藏着父亲不肯说的心事。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把绣房里的影子拉得很长。赵怡把画像轻轻折起来,放回抽屉最里面,指尖还残留着绢面的凉意,心里的疑团,却怎么也散不开。

没等她理清思绪,传旨官的脚步声刚过门槛,院外就又传来一阵整齐的履声——四名宫装女子簇拥着位身着石青宫装的女官走进来,宫装领口绣着细密的银线缠枝纹,腰间系着明黄宫绦,手里捧着描金漆盒,一看便知是宫里管事的女官。

女官走到赵怡面前站定,目光先扫过她素色的裙摆,又落在她略带局促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却并不让人觉得冒犯。“这位便是赵小姐吧?”女官的声音平稳,没有刻意的恭敬,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架子,“太后有旨,从今日起,由我来教小姐婚前全套礼仪——纳彩礼谢礼、沃盥礼预习、盥馈礼、上头礼、铺床礼、辞亲大礼,直至入宫那日,这六礼桩桩要紧,半点错不得。”

赵怡攥着裙摆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就见女官补充道:“您如今未册封为后,按规矩我唤您‘小姐’,您可答应?”

“自然如是。”赵怡连忙点头,想起父亲方才的模样,努力挺直腰背,微微屈膝行了个浅礼,动作生涩,裙摆扫过地面,带起点细小的尘土。

女官抬手虚扶:“小姐不必多礼,咱们先从‘纳彩礼谢礼’学起。”她打开漆盒,里面是两匹织金云锦、一对羊脂玉镯,“小姐需身着素裙,对礼箱行万福礼,双手交叠腹前,躬身四十五度,说‘臣女谢陛下赏赐’,语速要稳,声调别颤。”

赵怡跟着练,刚躬身就绊了裙摆,脸颊瞬间涨红。“别急,腰再弯一点,手指并拢。”女官耐心调整她的姿势,“我刚进宫时,练到膝盖青肿,慢慢就熟了。”

练熟谢礼,女官又取出铜匜与铜盆,教“沃盥礼预习”:“大婚当日您需捧匜为陛下净手,如今先练姿势——掌心空着,指节贴匜侧,手肘贴腰,不能晃。”赵怡捧着铜匜,手腕发酸,却死死盯着匜沿,练到手臂发僵才敢停下。

日头偏西时,女官引着赵怡去了厨房,教“盥馈礼”:“入宫前您需亲手给侯爷煮粥奉茶,盛粥时双手捧碗,碗沿齐胸,递碗要弯腰说‘爹爹请用’。”赵怡盛了碗小米粥,滚烫的碗壁烫得指尖发红,洒了三次才稳稳递到赵安侯面前。赵安侯接过碗,没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碗沿——那粥里盛着女儿的心意,他舍不得。

歇了半盏茶,女官又唤来府里父母健在的张嬷嬷,教“上头礼”:“大婚前三日,张嬷嬷为您梳‘九鬟仙髻’,每梳一下念吉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今日先练坐姿,腰背要直,呼吸要轻。”张嬷嬷的梳子划过长发,赵怡盯着镜中渐渐成型的发髻,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帮她梳辫子的模样,眼眶悄悄发紧。

接着是“铺床礼”,女官引着她去卧房:“您需亲手铺婚床,被褥要平整无褶,枕头放左侧绣面朝上,枕下塞红绣鞋,鞋尖朝里,寓意白首不离。”赵怡蹲在床边,一点点抚平被褥,掌心磨得发红,才把床铺得像块光滑的锦缎。

最后是“辞亲大礼”,女官取出素银簪小样:“大婚前三日,您头戴素银簪,着素裙,向侯爷行三叩九拜——一拜生育恩,二拜养育德,三拜家族庇佑。跪时膝盖轻碰地,起身要慢,全程庄重,不可哭笑。”

“要给爹爹下跪吗?”赵怡声音发颤,她长这么大,除了祭祖从没给父亲下过跪。

“这是本分,也是规矩。”女官温和示范,“跟着我练,别磕疼自己。”

赵怡跟着跪下去,膝盖碰到青石板时有点疼,却没吭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起身、下跪——她知道,这一拜,是对父亲十几年养育之恩的感谢,也是对过去安稳日子的告别。

廊下的赵安侯攥着烟袋锅子,看着女儿的身影,烟杆都被捏得发颤。他想起赵怡小时候跌跌撞撞学走路的模样,想起她第一次绣出茉莉时的笑容,如今女儿要学这么多规矩,要嫁进深宫,心里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慌。

两个时辰过去,日头渐渐往西斜,院角的老槐树影子拉得老长。女官依旧站得笔直,石青宫装的衣摆连个褶皱都少见,可赵怡额头上的汗早顺着鬓角往下淌,沾湿了耳边的碎发,后背的衣料也贴在了身上,连腿肚子都在轻轻发颤。

“小姐歇歇吧,喝口茶再练。”女官放缓语速,“您性子稳,学得快,就是太急着求好,反倒容易慌。”

赵怡接过安儿递来的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才觉得紧绷的身子松了些。她望着女官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廊下偷偷抹烟袋的父亲,忽然握紧茶杯:“不能歇,这些礼我得练熟,不能辱没赵家,也不能让爹爹担心。”

女官看着她执拗的模样,心里软了:“这些礼看着繁琐,实则都是心意——纳彩礼是皇家恩典,沃盥礼是夫妻相敬,盥馈礼是父女情深,记牢了,入宫后也能少些慌。”

赵怡点点头,重新站直身子,跟着女官的节奏,练完了最后一遍辞亲礼的叩拜。夕阳的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像碎金落在她的裙摆上,她攥着父亲后来塞给她的、母亲留下的玉簪,忽然明白,这些看似冰冷的规矩,都是藏在仪式里的祝福。

赵怡刚捧着茶盏歇了半盏茶的功夫,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不是宫里来人的规制,倒像是府里的老车夫。安儿踮着脚往门口望了望,回头笑道:“小姐,是侯爷让老车夫去采买上头礼要用的桃木梳呢!”

赵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廊下的日影上——方才练礼仪时,日头还在中天,这会儿已斜斜沉了些,想来宫里的向昚,也在学着这些繁琐的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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