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看不清前路的感觉,从梦里传递出的绝望一直蔓延,让她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岁月。
她出身山野,母父都是农户。
大字不识一个,粗野又苍白地活着。
母亲极其嗜酒,每每醉了就不肯出门;而父亲又是个心性敏感之人,总是畏头畏尾、忧心忡忡。
和其他人比起来,卢玉觉得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好像天生比别人蠢笨,比人少些东西。
在这样一个连温饱都是问题的地方,她爱上了看书。
那些在别人看来空荡的圣人之言、金科玉律,让她生出更多亲近之感。
不过当她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卢玉总觉得自己被困在一片黑暗中,感觉不到喜悦、悲伤、也不明白什么是快乐。
她情愿也乐意,让自己的天地里,只有母、父的身影。
可父亲和她完全不一样,他既害怕自己的妻是个生性懒惰之人这件事让人知道了会害妻家没有面子。
又怕自己的孩子将来没有出息会被人耻笑他持家无能。
卢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总是去担心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
分明都是现实罢了。
再怎么伪装都是一块漏风的破布。
小小村子里,大家不过一日不停地耕地,又有谁会注意这些?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
喜欢改变和捉弄。
卢玉记得那天是中秋,母亲喝得酩酊大醉,走夜路时失足落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父亲在次日去收尸,路上冲撞了贵人的马车,被当场打死。
在那一天,卢玉突然发现了,从前的自己错得很离谱。
她曾漠视的那些人和事,在离开母、父的庇护后,形如鬼魅。
所有的言语和冷漠都直接扎在了她的身上。
有人说她是个灾星克死母父,有人偶尔叹息她的身世坎坷,而更多的人则是在看戏。
这一次卢玉成为了她们口中的消遣。
虽然她还是分不出那些感情,但是她感觉到了——心很痛。
尤其是当她看到母父的尸身的时候。
只感到,天地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奔袭无方。
躲藏无处。
她卖掉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给她们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
没多久她所在的村子闹起了灾荒。
她跟着活下来的流民一路向北上游荡。
走投无路后不知怎么就去到了一条溪流边上。
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