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人也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容景一事我们当时都在场,萧将军被处罚,的确有失公正。清与一向嫉恶如仇,萧氏又是潋娘母家,进宫向陛下禀明实情,于公于私都合乎情理。”崔菀娓娓说道。
桓清与满眼的“此言有理”,正要应和。
崔菀又道,“但,桓县主为何连第二日武选都未看完,就仓促进宫呢?毕竟其中可能有你下一场比试的对手。此处,似乎又有一些可疑呢。”说罢,就和齐谖一块儿笑起来。
“刚好我这儿新制了好些衣裳,不如都赠给清与吧,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嘛。”山凌也在一旁拿她开涮,语气中颇有种嫁女的意味。
桓清与双颊微烫,不禁以手扶额。“哈哈哈哈”华莲被她这模样逗笑了,“天下奇闻,桓县主竟然害羞了?”
“那我二哥得伤心了,某人明明说过要嫁给他的。”山凌继续磨刀霍霍。
“可以了!”桓清与自己也无奈地笑起来,“小时候的屁事儿能不提了吗?你三岁的时候不也说要娶意晚?”山凌投降,刚学会说话时的事儿也被翻出来了。
“华莲你也没得跑。你八岁那年还说要八抬大轿娶我呢!”
华莲已笑倒席上,心想桓清与爱慕萧迦叶才是证据确凿了呢。不过是拿坊间传闻逗一逗她,反应这么大,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看见华莲失去控制的狂笑,桓清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当真不是。”这里是大理寺吗?等着招供?犯人桓氏恐怕很难自证清白了。
恰此时,十名舞姬从两侧门中翩翩行至厅中,众人默契地将目光投向舞姬,放过了她。说到底,桓清与是否喜欢萧迦叶是她自己的事情,若是,他们自当鼎力支持;若不是,谣言在此只是笑谈,功用已尽。
侍者撤去四周灯盏,独留中央舞池莲灯袅袅,虹影连绵。
第一支舞名为《金陵春》,一人倩影,隐约帘后,独奏琵琶,一侧琴师尾随相和。仅两人合奏,曲音却嘈嘈切切,铿锵有力,与众舞姬配合得行云流水。
一舞初歇,琵琶手破帘而出,着一袭绯红舞衣,水袖凌空,开始了第二支舞《百鸟鸣花枝》。
这领舞的琵琶手,便是缦阁花魁行歌。
行歌身姿优美,舞艺卓绝。琴音悠长,她则引众舞姬如百鸟连影掠空,拂花而过;鼓声疾雨碎波,又似鸟群相逐而飞,羽光乍耀;笛音轻巧,忽若凤鸟吟啸徐行,婀娜翩跹。万般风姿,千种情态,尽在一舞之间。
她双眸明亮,笑意清浅而无讨好。展颜灿若芙蓉,低眉静似幽莲,颦蹙间,百媚风生。
曲终一刻,座中人犹在歌舞余韵之中。
华莲率先鼓掌,众人方醒转过来,纷纷赞不绝口。桓清与等女子,看向行歌的眼神更是暗含钦佩,她们或多或少都曾习舞,知道达到行歌此等境界,须凭借怎样的天赋,又要付出多少努力。整个大魏,能与之匹敌的,恐怕只有盛名之下的山缨。
山凌命侍从取来自己的横笛,望向行歌,轻声问道:“姑娘可知乐府令所作名曲《云间月》?”
她低头道:“行歌曾为此曲编过一支舞。各位可否稍等片刻,待行歌换过衣裳,再为各位献舞一曲。”她明白山凌的意思,却跳过回答,直截了当地提出再舞一曲的建议,行事很有主家风范。
山凌淡然一笑,以示赞许。
大魏相较前朝,抑商政策有所放宽,但商人地位依旧不高,青楼歌舞坊等更是贱业,为世人不齿。只因这烟柳繁华处,聚集着常人难以接触到的显贵,此间之人往往沾染了几分难言的骄矜与傲气。
行歌言语间的简傲,究竟是因身后有显贵之人,还是出于维护自尊而形成的一贯作风,桓清与等人并不放在心上。来此处,便是寻欢作乐,有何高低贵贱可言?
不多时,行歌换了一袭舞衣过来,洁白裙底,浅绯色裙褶,衣襟袖上流云婉转,似远山出岫,微风暗涌。
山凌起身伴奏,笛声一出,阁中小天地,悠然万物生。琴声悄然和入,意蕴幽渺,有泠泠水声、悠悠松风,将众人引入月下清幽之境。
行歌于此时起舞。
一曲奏罢,今夜的宴会也临近落幕。崔菀欣喜之余,语气诚恳地说:“姑娘今日一舞,惊才绝艳,让佳景颇受启发,希望来日有机会向姑娘讨教一二。”
“崔小姐见外了,行歌也许久未舞得如此尽兴。在此谢过各位。”行歌略施一礼,语气仍旧疏离,但看向崔菀的神色多了几分亲近,向座中数人道谢后,便引众舞姬款款离去。
夜渐深,缦阁依旧人声鼎沸。窗外一轮斜月闲卧云间,玉盘半露,将夜空映照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