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将家书团成一团,仰头往嘴里塞,只见他喉结狠狠滚动两下,竟生生咽了下去,他耍无赖道:“你方才喊我?”
孟阿沅没料到他会当着沈大人的面抢夺家书,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喊:“大人,这赖皮户吞了证物!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沈大人沉声道:“孟阿沅,你既没有证物,这契书上有孟玄德亲自画押,又有官府印契为凭,本官认为这孟氏铁铺当归刘老三所有。”
刘老三忙跪下磕头应和:“大人明鉴!”
这二人明显蛇鼠一窝,可孟阿沅哪里会认,她高喊:“我看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我刚得知父亲战亡,你刘老三就带人来铺子明抢,我明明拿出了证物,你这狗官全当看不见,这世上还有公道吗?你们眼里还有律法吗?”
沈大人不再多言,他冷言命令衙役:“胆敢污蔑本官,把她拖出去!”
两名衙役得了令上前架起孟阿沅,她挣扎着回头,却见刘老三朝她阴恻恻笑,而那狗官却端坐于高堂漠然旁观,孟阿沅心中一沉,这回是她失策了,她忘了灵州没有公道可言。
孟阿沅被扔出衙门,那刘老三紧随其后,“啧啧啧,你说说你,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哎呀,虽说这铺子归我,但孟妹子大可以去我那做伙计,妹妹生得这么美,我定不会亏待你呀,嘿嘿嘿。”
说着说着他还想上手摸,孟阿沅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后折,“你最好守好铺子!”说罢又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她常年打铁练就一身牛劲,刘老三被她推得踉跄后推,“咚”地摔在地上,他的跟班见了立刻上前搀扶,气得刘老三怒道:“给我绑了她!明日卖到青楼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跟班得了令,竟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孟阿沅架起塞进了马车里,孟阿沅哪里能挣脱,只能任凭恶人处置。
马车停在一临街宅院前,孟阿沅被拽着关进了二楼一间房内。
刘老三关门落锁,嘱咐看门的俩伙计,“给我看好她!”
孟阿沅颓废地蹲在角落,想不到短短一日她竟落得这般田地,“爹爹,对不起。”她喉间挤出细碎的呜咽。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如今所处的时代有多么残酷,遍地都是吃人的恶鬼,寻常人家被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难道只能认命吗?
“我不能认命,我得先活着!”孟阿沅擦去眼泪燃起斗志,她起身环顾房间,好在刘老三那蠢货没把她的手反绑住,她还能自由行动。
窗户从里面落了锁,但这是唯一的逃路,林知蕴以前在福利院经常“越狱”,练就了用铁丝开锁的本事,想来这个年代的锁芯应当没那么精密,她应当搞得定,只是还缺一条铁丝,想到这,她立刻轻手轻脚在房中翻找,然而一圈下来却没有任何收获。
垂头丧气之时,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她取下头上那根藏剑簪,这簪子十分简陋,上面那朵花是她用铁丝胡乱缠的,孟阿沅将花朵拆开,展开的铁丝长度正好够用!
正如孟阿沅所料,她轻而易举就将锁打开了,她立即打开窗子朝下张望,发现下面有个棚子,刚好可以缓冲,真是天助我也!孟阿沅毫不犹豫翻窗往下跳,又从棚子跳到地上,这一番操作下来毫发无伤。
她不敢停留,撒腿就跑,只是方才动静太大,那两名伙计当即便发现孟阿沅已开窗而逃,立即下楼追赶。
求生欲驱使下,孟阿沅气不带喘地跑了四条街,可那俩伙计也不是吃素的,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得想个脱身法子。孟阿沅边逃边思索,在她再次拐进另一条街时,前头恰好有一辆轿子,这轿子看样子刚起步,速度很慢。
赌一把吧!孟阿沅心一横纵身一跃抓住檐子从侧面窗子钻进了马车,她庆幸原主身子瘦得很,否则真不好钻进来。
轿子里的公子被她吓得一怔,刚要发作时孟阿沅立即跪在他跟前磕了几个响头,“公子救命,我不过是偷了人家几个馒头,就被人追了一路,求公子莫要把我供出去!否则我真要被人打死了!”
小命要紧,脸面暂且丢到一旁。
孟阿沅此时脏兮兮的,眨眼一看还真像个乞丐。
前头车夫听到动静忙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公子道:“无事。”
孟阿沅窃喜,心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轿子内光线昏暗,这公子真将孟阿沅当成了乞丐,待那二人走远后,他低声道:“靠偷盗为生不是长久之计,今日我帮了你,下次你若再因此被人追赶该当如何?你有手有脚,就算去当杂役也能挣个糊口钱,何必走这歪门邪路?”
孟阿沅连忙说:“公子教训的是,我今后定洗心革面,再也不做偷盗营啊——”
她话未说完,竟被公子拽着衣领丢下了马车。
孟阿沅在地上翻滚几圈,起身望着远去的轿子,可怜巴巴道:“不是,我自己也能跳下来。”
好不容易虎口脱生,孟阿沅得找个藏身之处,可惜今日之事太突然,她身上未带分文,客栈是住不成了,“算了,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吧。”
孟阿沅躲进一废弃马棚,抱了堆干草盖在身上避寒,打算挨到明日再做打算,横竖这条命是多出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