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徽五年,储秀宫正殿,烛火通明。
两侧宫人垂首肃立,殿中秀女按序跪成两排。
高台上,太后端坐左侧,右侧是当朝宣宗皇帝萧景焕,玄色暗金云纹常服。
他年方二十九,正值盛年。姿态慵懒地倚着,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峰。
这萧景焕——是沈怀瑾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
沈怀瑾跪在青砖地上,低着头。她想起日渐苍老的祖父。
三品镇国大将军的威名,终究抵不过父亲庸碌无能、宠妾灭妻带来的衰败。
而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青梅竹马,在沈家式微后果断退婚的羞辱,更让她明白——选秀是她唯一的路。
若不能中选,沈家将彻底沉沦,母亲将在宠妾的欺凌下永无宁日。
尖细的唱名声打断了怀瑾的思绪:“纪初珩,年十五,户部尚书纪鸿之嫡女。”
“臣女纪初珩,叩见太后娘娘,叩见皇上。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见那位户部尚书嫡女盈盈下拜,月白云锦宫装衬得她身姿如柳,羊脂白玉簪更添清雅。
太后点点头:“看着是个大家闺秀,可有什么才艺?”
纪初珩声音不大不小:“臣女自小练琴,愿意为太后陛下献上一曲《平沙落雁》。”
纪初珩莲步轻移,走到殿侧的古琴前,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
琴音清越,空灵,像秋日的风吹过平沙,又像大雁掠过天际。
一曲终了,余韵袅袅,太后微微颔首,皇帝也轻轻点头。
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已有其他秀女翩鸿起舞,展现婉转歌喉,个个身怀绝技。
怀瑾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裙摆上摩挲,自己从小跟着祖父泡在军营里,懂的只有兵法、骑射,弹琴、舞蹈这些闺阁女儿家的事她是样样不通。容貌也并非多么出众,家世更是比不上……
皇上怕是更欣赏纪初珩那般婷婷袅袅的大家闺秀,又怎会青睐她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
唱名声再度响起:“秀女沈怀瑾,年十六,洛曜人士,七品知县沈明德之嫡女。”
她心头一跳。
到她了。
沈怀瑾稳了稳神,上前跪拜:“臣女沈怀瑾,叩见太后娘娘,叩见皇上。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太后声音平和。
沈怀瑾抬头,萧景焕的目光尊贵疏离。落在沈怀瑾身上只一瞬,他倚着的身子微微一顿。
沈怀瑾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皇帝似乎有点眼熟?
仿佛在记忆最深处见过,却又一片混沌空白。
“你可有什么才艺?”太后问道。
她深吸气,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宫里闯出一个天下,此时便要好好表现,不能被纪初珩比了下去。虽然心里打鼓,但她定了定神,眼角瞥见殿角梅瓶,有了。
“臣女沈怀瑾,才疏学浅,唯自幼喜观山川风物,略通方位。今日斗胆,为太后、皇上献上一首《寻梅》。”
“寻梅?”太后有些惊讶。
“是。”沈怀瑾定神,踱步吟诵:
她看向殿角的梅花,“朔风卷地白草折,欲问寒梅何处栽?莫道城阙锁春色,且看宫墙一枝开。”
她目光越过宫墙:“非是孤芳恋朱户,”
“心系……”她顿住,声音微沉,目光投向远方,“心系落鹰峡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