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深宫,本就是步步惊心。畏缩不前,只会永陷泥沼。
怀瑾赶紧起身,屈膝行礼,姿态恭顺:“皇后娘娘信重,臣妾铭感于心。臣妾必当谨遵娘娘吩咐,尽心竭力。”
“好孩子,”皇后脸上露出浅淡而慈和的笑意,“退下吧。初珩,你且再留下陪本宫说会儿话。”
*
怀瑾退出凤仪宫,春日暖阳落在身上。她站在宫道旁,略一思忖,便拔脚转向另一条路,步履加快。
时辰正好,趁热打铁。
方才殿内种种虽在心头盘桓不去,但勾引皇帝的计划却不能耽搁。
她早已打探清楚,皇上每隔三四日,下朝后的午后时分,必会去西苑的射箭场练箭半个时辰。
此刻赶去,正是“守株待兔”的良机。
她沿着宫墙快步疾行,心思却如车轮般飞转。答应皇后查案,她确有私心。
祖父沈老将军,一生金戈铁马,赤胆忠心。他传给沈家子孙的家训,言犹在耳:
“清如水,直如弦,明如镜,坚如山。”
这十二个字,刻在沈家祠堂,也刻在她骨血里。
其中“明如镜,坚如山”六字,祖父更是反复教诲:“镜不明,则美丑难辨,忠奸不分;山不坚,则风雨可摧,利禄可移。我沈家儿女,当明辨是非,洞察真相,坚守原则,不为威屈,不为利诱。”
她既已窥见冰湖之事绝非意外,若为自保而背弃祖训,装作视而不见,那她沈怀瑾,还是沈家的女儿吗?此为一。
再者,入宫三月,看似风平浪静,各宫娘娘表面也都和和气气。
可纪初珩笑靥下的凌厉,皇后慈爱后的深不可测,还有那无处不在、却又抓不住的暗流。都让她觉得这潭水深不见底,寒意刺骨。
她不能永远被动地待在偏僻的撷芳殿,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恩宠或灾祸。
她必须主动去弄清楚,这深宫之中,究竟谁在背后作祟,谁是真心善,谁又是口蜜腹剑的真小人。
唯有洞悉这一切,她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保护身边那为数不多、给予她温暖的人——心思单纯的雪盏,还有身怀六甲、待她真诚的若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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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场在宫城西北角,占地颇广。
场中立着一排排箭靶,靶心上还留着之前射箭时留下的箭痕。
此时场中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内侍在收拾器具。
怀瑾四下看了看,选了个不太显眼、但又能看到整个射箭场的角落,站定。
怀瑾站在射箭场的角落里,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死死盯着入口方向。
雪盏小心翼翼地凑近,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小主,咱们……就这么干站着等?腿都快僵了……”她脸上前些时日的责罚痕迹已大致消退,只眼睑下还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淡青,这才得以陪着怀瑾出来见人。
怀瑾目光灼灼,头也不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等。”
雪盏苦着脸,继续嘀咕:“可……可要是,皇上他今儿就不往这儿来呢?”
怀瑾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语气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劲儿:“那就明日再来!”
雪盏看着自家小主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就把墙拆了继续走”的架势,嘴角抽搐了一下,把到嘴边的劝解又咽了回去。
主仆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怀瑾忽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雪盏,眼神依旧锁定入口,嘴里却开始演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