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止修长骨感的手落下一子,将陆游川的棋堵得四面都是囚笼。
陆游川看着棋盘,咂了咂嘴:“这可就没意思了。”
“好处不会少你。”
“亦行兄可知我需要什么好处啊?”陆游川听了,调笑道。
他这人虽然没有正形,但爱好每个人只能说出吃喝玩乐。就算要抓他把柄,爱钱?爱权?还是家里人?这方面,他很神秘,把柄一点没有。
沈卿止是在一场私宴认识的他,因为他中郎将的权利,因为他的性格。
沈卿止没说话。
陆游川打开扇子,随意扇了扇,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语气,主动打破让人抓心挠肝的沉默:“就当我善良大方吧,当作…你主持春闱的贺礼。”
陆游川调查这件事,本是以为牵扯左相,他虽中立,但对左相使绊子很是乐意。
但深入下去,却让他惊觉眼前人的恐怖。
他正了神色,看着眼前人的脸,启唇,一字一句:
“楚历35年,岭南的永安县改荔枝园,强征农田,其中,有一户姓沈的人家。”他刻意停住,面前人的神色一分都没变。
陆游川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他继续:“这沈家是三口之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收成百石都没有,那年左相还把徭役设得极高。这沈家夫妻鸣不平,顶撞官兵,最后惨死刀下。……这地方也巧,正是永安县主的封名。我记得,正是荔枝园后来产量不错,荔枝极其美味,陛下亲自去了岭南,也带了小县主,看来是吃得开心,当时册封了称号。”
还巧,这沈家两人是夫妻,孩子正是儿子。
沈卿止,也是岭南人。
陆游川无法不多想,等着面前沈卿止反应。
他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与自己有关的痕迹,启唇,如冷月的声音道:“你是不是觉得与我也很巧?”
陆游川大笑:“世上同名同姓的巧合可不少,实在不敢。”
沈卿止端起茶杯,垂眸,纤长漂亮的手把玩茶盏:“拜托你查此事,是因为国库亏空,而岭南去年的荔枝园花销厉害,35年左相就把岭南徭役设得如此高,直到现在依旧没变。徭役高,百姓却拿不出钱,这里面,左相该在明日早朝解释了。”
他抬眸,头部未动,眼神缓缓向上,从看茶盏到看陆游川,像一只冰冷的蛇。
他还是宴席上的打扮,象征宰相的朝服被他穿得十分得体,仿佛他生来就该位居高位。陆游川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鹤,想起皇帝的引经据典的批语: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
沈卿止眯眼,轻笑,温润儒雅,声音也变得柔和:“查得很细致,甚至连那年的命案都翻出来了,明日早朝会很有趣,中郎将不要缺席。没想到永安县主的封号也如此巧,或许我与县主就是天生一对。”
“这份贺礼,我记住了。这茶具是京都最有名望的大师之作,每份都是孤品,明日会有人上府送中郎将,是最近的新作……似乎叫定风波。”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离开。
陆游川看着他放下的柠檬黄茶杯,刚刚他一口茶都没喝,就是因为这单色官窑太稀有了!还是黄色,只能是御赐,不说这颜色的忌讳,御赐之物这样随意小饮!更别说定风波的价值,那位大师谁没耳闻!
短短坐上右相之位几日,绝不会能有如此财富积累。
他没说,那沈家儿子的名字他也查出来了,就是沈卿止。
这条线极其难抓,有人刻意隐瞒,还是因为他中郎将的身份周旋。
哪有那么巧的事!
自己也不过是这沈卿止翻出旧事的棋。
所幸他是右势力,并不能对知道自己过往的人发难。
陆游川看着棋盘,黑子进攻凶猛,白子被牢牢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