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隐从永寿堂出来又到附近各商户一一问话,临行不想又遇到钱七七提着雨露斋的点心正出西市大门。
他命冬青将她“请回”马车,劈头盖脸呵斥道:“为何还在此逗留?!”
“我让淮叶留话给阿娘,说阿兄念我来京数日还未逛过西京城,今日特告假带我转转,我若回去太早岂不是露馅了。”
“钱七七,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怒拍案几:“你莫觉得阿娘对你好些,你便忘了自己是谁!”
“我从未忘记我是钱七七啊,我也始终记得与郎君的契约呢。”她说着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点心:“但契约并未说,不可离开王府半步。我今日买了这京中最好的点心给阿娘,有何不可?”
“这雨露斋便是最好?”崔隐冷哼:“为阿娘?你怕是为自己买的吧!”
“我知晓的最好的便是雨露斋,有何不可。”钱七七摊开那油纸急道:“你看看,我一个也未动,就是等着同阿娘一起。”
那油纸一摊开,点心酥皮的香味扑鼻而来,钱七七说着不由咽了咽口水。
崔隐见她一副馋相,又看了看那确实未动半分的点心,狐疑看了眼她满头金钗质问:“你何时偷了阿娘这些首饰?”
钱七七靠在车壁上,一边拆解发髻上的首饰,一边道:“怎生便是偷了?这叫借用。”
“借用?带着这一套,就为来永寿堂一趟?”
“自然。”钱七七小心翼翼将那些饰品用帕子包好,放在案几之上:“若没有阿娘这套首饰我如何畅行无阻?这永寿堂说是救济,可掌柜、伙计素来势力,哪里是寻常人家可进的了门的。程娘子是在他们院中出了事,他们不自查,倒说姐弟俩连累铺中生意,还将其驴车拘在后院。”
“那你说说你进去做什么?”他问。
不想钱七七却靠在车厢挑眉:“你先说说你查到了什么?”
“你不是不信我等为官之道吗?我不过虚张声势,能查到什么?”崔隐抱臂睥睨而来。
“我见你出了永寿堂,又亲自沿路到各商户问询、记录,想着你许与库迪县令略有不同吧。”她努力挤出一个笑:“那会子我,我有些言语过激了。崔郎中,大人有大量,不如说说您在那些商户处可问道了什么?”
“略有不同?有意思。”他抿唇冷笑着狐疑看向她:“你很关心少女失踪案嘛!我再问你一遍,这失踪案与你何干?”
“怎得不行吗?”钱七七亦抱臂起势:“同为女子,我怜惜几份不成吗?难道我这杂草一般的老百姓,都不配关心关心这京中奇闻异事?”
“你这泼皮倒是比我想的还要狡猾几份。”他说的缓慢,带着傲慢的口吻。原本搭在唇边的手指缓缓下移,指关节反复在下颌间来回摩挲:“当初想这泼皮与胞妹脱不了干系,与其放虎归山,不如留在身边拿捏,如今倒是被她要拿捏的架势。”
他想着,抬眼,紧盯那双诡计的眸子:“到底藏着什么坏心思?”
方寸车厢间,钱七七被那压迫感极强的眼神逼的已然退无可退。她忙扬起车帘,眼见快到王府后院小门,方舒了口气,掩起心事甜甜一笑:“阿兄错怪阿奴了,阿奴不过想替阿兄分忧,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却并未想要罢休,带着几份愠怒威胁道:“那信你还写吗?”
“写。”钱七七泄了气,低头并不看他。
“随二十贯送去西市殡仪铺?明日去送可好?”崔隐盯着她,表情耐人询问:“现下可以说了吗?”
钱七七一瞬偃旗息鼓,低声道:“我听闻失踪的程娘子每月会去永寿堂送药材,遂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接着说。”他靠在车厢,神情傲慢。
“我想程娘子的案子若破了,许从前的失踪少女案也能破。那那些失踪少女不是都可得救?”
“继续。”他依旧一副审视的姿态。
她正为难,马车在竹里馆小门处已停稳。她忙趁其不备,先一步跳下车,一瞬顿感轻松。
转眼想到那信和那二十贯又隔着车帘涎笑道:“我晚些去绿荑苑寻你写信。你若告知我你今日查到什么,我便告知你,我今日查到了什么,作为交换如何?”
“交换?”他不屑:“我堂堂刑部……”他未说完改口问她:“我为何要信你?”
“你可以不信呀。”她先一步跨进小院,片刻便听得一阵欢快脚步:“阿娘,我回来了。这京城好生繁华……”
“大郎?”冬青见钱七七已然进了后院小门,低声问:“她!这!还要抓回来吗?”
“罢了!且先去阍室停车,晚些到绿荑苑,我看她还能如何顾左右而言他。”
“来人!给我把这小贼抓起来。”
钱七七方走到桂花树下,便见海棠石门处几人气势汹汹而来,将她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