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罗家、靖宁侯府皆亮起灯火,秦惟熙与褚夜宁二人也在老尚书的宅院里见了曹墨。
老尚书借着月色看见来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显然有些不敢置信。
“靖……靖宁侯爷?”再看那靖宁侯身侧那头戴一张帷帽,身量亦如女子般的人。
秦惟熙当即将帷帽从头上取了下来,而这一次她的面上亦并未覆盖令她容颜变换的脂粉。
老尚书这一刻睁大了双目:“定……定国公。”
秦惟熙上前一步,浅浅笑道:“曹老尚书,定国公为晚辈的父亲。”
老尚书那张饱经沧桑的面听闻此话亦也有了变化。
“你是定国公的女儿?你……”
秦惟熙笑着点点头:“曹老尚书,人来世间走一遭,也唯有这一次得肉体凡胎的机会。我们本该活着的人死,不该活着的人却逍遥自在的活于这世间。老尚书,这又是什么鬼道理?”
褚夜宁也在这时手拿着那封曹墨本在自缢前书写好的密信,走上前道:“曹尚书,不用我多说,想必梁胥、孙整其人您也恨之入骨了?”
老尚书忽而沉默下来,却给时不时那一双苍眼在二人间来回游移。
见此,秦惟熙道:“曹老尚书,您为两朝元老,曾深得先帝信任,亦定当了解父亲其为人。秦家有冤无冤,想必您比任何人都了解。”
“而我此番归京,便是为秦家洗雪冤屈的。”
老尚书只看着褚夜宁,少顷道:“那你……靖宁侯爷?”
褚夜宁笑说:“曹尚书,您瞧瞧本侯似那张脏心烂肺,识不清黑白的人么?”
老尚书颤颤巍巍的从书房里那张太师椅上站起了身,褚夜宁幽幽道:“曹尚书,若您今日一个字也不想说,我们亦全当没来过,亦不知你投缳自尽一事。但我二人出了此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毕竟,本侯从不走回头路。”
老尚书此刻已红了双眼,老泪纵横,少顷沙哑着嗓音道:“是梁阁老长子,梁胥。”
“去年春闱前老夫主考官身份已定,他以老夫家人逼迫,让我引荐一韩姓夫子教导一名叫孙整的学生,以助他来日科考。必要时再从中施力,再让他连中三元。”
“而那韩夫子为老夫的友人,却不为功名所困,带着一身渊博云游天下,只在贫苦读不起书的学生处能为此停留。”
“倘若老夫不依,那去年的春闱科举时,他就会想了法子让我曹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褚夜宁听到此处,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韩夫子,当年先帝在位时,好像京城里似有这么一号人。”
老尚书再道:“但老夫并未因此受恐吓应允。梁胥又说无妨,不过若是他日那孙整入了殿试,他还要行个方便。总之是蒙是骗,他定要那孙正在放榜的名单之上。他日若那孙整飞黄腾达,也定会有记得他的功劳。”
“但这掉脑袋的事儿老夫如何去做?何况我亦不屑做出此事。先帝爷在位时寒门、权贵的学子人人平等,从未有优待,亦因此那些年我大夏出了许多清正的好官。我怎能让先帝爷寒了心?”
“后来,我的小孙子不过两岁稚龄,一次灯宴上随犬子上街失踪。全府派了多人也无所获。当时都说是人牙子将我那小孙子带走了。”
“但我心里有所觉,此事不简单。”
“果不其然,傍晚梁胥登门拜访,怀中抱着我那还尚在牙牙学语的小孙子。说是在街上与家人赏灯看见了我的孙儿,将他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回来。”
“我知道梁胥在强行逼迫,让我他日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