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浓浓慌忙扯过薄被掩住身子,怒声道:“你何时来——你出去!”
覃景尧抬眸一看,险些被茶水呛住,
她将自个儿裹得严实如茧,只露出一张莹润的脸庞。夜色初降,室内牙白烛光轻摇,映得她乌眸雪肤朱唇,愈发鲜明,兼之此刻气鼓鼓的模样,越发显得鲜活灵动,娇憨可人。
这般嬉笑怒骂,皆能牵动他心绪的女子,合该唯他独有。
见他起身不向门,反朝自己走来,兰浓浓浑身汗毛倒竖,心跳如擂,慌忙探臂扯过榻上软枕奋力向他掷去,
“夜闯女子寝卧,登徒子!不要脸!出去!”
白日尚不觉得,入夜后却尤为清晰,此刻他偏头轻避,随手接枕,步履从容未停,竟叫她恍如再度置身那日图穷匕见之时,
温柔表象下尽是强势侵占,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扑面重袭!
战栗几乎攀上脸颊,兰浓浓猛地掀开薄被跳下床榻,直向门边冲去,途经衣架时顺手扯下外衫披裹在身。
床榻二字,本就逼仄暧昧,任他逼近,无异于将自己主动置于弱势之地。
覃景尧倏然止步,并未追擒,只施施然重回窗边拂衣落座,淡淡一语,便令她于疾奔夺门之际,自行僵止。
“大报恩寺主持卜算,七日后乃吉日,宜婚嫁之事。”
“覃景尧!”
兰浓浓猛地转身,圆睁的眸子里惊怒交织,指向他的手指微微发颤,却紧咬唇齿未发一言。
覃景尧略显意外地微挑眉梢,薄唇轻勾,斟了杯润喉茶置于对面,二指并拢在桌案轻叩两下,姿态闲适:“若想谈,便回来坐下。”
随即向后闲闲靠入椅背,长腿懒散支地,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怒火在胸腔灼灼翻涌,顶得心口剧烈起伏。兰浓浓死死攥紧双拳,愤然瞪视良久,终是不甘不愿地朝他迈步走去。
她既来便不拖延,根本不信他,更不指望能谈出什么结果。她倒要瞧瞧他还打算如何骗她,耍什么手段,早些谈完,他方能早些离去!
只是她终究养气功夫尚浅,落座时动静僵硬,开口时声调里仍绷着未消的郁愤。
“你想谈什么!”
覃景尧看在眼里,笑藏心间,方才还暗忖她未即时发作,是长了些城府,此刻看来仍是娇儿心性,半分耐不住。
“谈正事前,浓浓是否该先与我交代今日之事?”
“交代?”
兰浓浓倏然转脸看他,气极反而冷静下来:“是该交代,但不是我给你交代,而是你该给我个交代!”
话音未落,她已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轻颤,水纹漾开,娇嫩的掌心一阵火辣刺痛,霎时通红,五指疼得本能蜷颤,眉间亦痛得骤蹙一瞬,却仍强撑气势,厉色发难,
“我是你府中奴仆吗?可签了卖身契给你?你凭何禁我出门!”
覃景尧瞥见她悄悄蜷动的手指,眼底笑意漫开,偏首朝窗外吩咐送活血化瘀膏来。伸手欲执她手查看,却被她一巴掌拍开躲过。
手背赫然一道红痕,灼痛刺肤,足见她用力之狠,亦可知她心中愤懑之深。
覃景尧连被她掌掴都容得下,区区手背一拍更不挂心。只是既已挨了这下,总不能白白受了。
烛光映照下,通红的指掌如脂嫩润,纤指微肿,可怜处偏勾出几分阴私欲念。那挣扎不得的扭动,恰似烈火烹油,徒催心焰。
他指节收力,将那截皓腕牢牢锁入掌中,垂眸未抬,眼底所有波澜被尽数隐没。
兰浓浓忍无可忍,霍然起身奋力抽手,另一指直指他,声冷如刃:“要谈便正经谈!若再不松手,休怪我不客气!”
覃景尧缓缓抬起眼帘,当真想问一问她会如何不客气,却只喉结微滚,缓松了手指移开视线,自斟一盏茶饮下。
温茶入喉本该润泽,此刻反添躁意。
第42章第42章乖浓浓
他下颌微扬,左右活动了下脖颈,长臂半举拂过衣襟,这才偏首看她,唇角轻勾:“谈自然是要谈,不急,先上了药再说。”
恰在此时,碧玉的声音自窗外轻声传来:“大人,姑娘,化瘀膏送到了。”
覃总景尧伸臂至窗外,收回时指尖拈着一枚指高的青瓷药瓶递向她。见她不理,也不着恼,只手腕轻转,将药瓶搁在她手边,继而不再言语。
受制于人,便如困兽入笼,一举一动皆受掣肘。
兰浓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怒。纵是再气,也不该与自己的身体作对。她拔开药塞,将又麻又痛的右手藏于桌下膝上,面上不露声色,只垂眸快速而细致地涂匀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