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告诉他,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比你痛苦,并且他们没有你所拥有的家世条件,你想想他们,再想想自己,最后还觉得委屈、痛苦吗?
闻不害忘记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只是在转头时,看见了站在走廊尽头,安静看向自己的闻无伤。
他扶住了一瘸一拐的自己,拿温热的毛巾敷上红肿可怖的膝盖。
他说母亲说得不对,让自己不要听她的,掂着脚尖将柔软的双手贴上自己脸颊。
于是闻不害问他,“哪里不对?”
闻言,小小的一团鼓着脸认真开口,“为什麽会是对的呢?”
“只是因为世界上有很多比哥哥还要痛苦的人,仅仅因为他们的存在,哥哥的痛苦就不再是痛苦了麽?”
“可是哥哥的痛苦并不会随之消失呀,这样太不公平了。”
“不能提倡痛苦,奉行痛苦,推崇痛苦,怎麽样都不行。”
闻无伤说着,闻不害就安静地看向他。
直到那小小的个子抱住了自己。
闻不害忽然觉得自己的泪水难以控制,它就这麽顺着睁大的双眼,一滴又一滴地朝下坠落。
他原本只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这个过于天真的弟弟。并且希望看见他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窘迫,最后再以一种足够强大,足够包容的姿态走过去,隔空安慰他,顺带着安慰自己——
看,这一切只是常态,接受这一份痛苦,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闻不害忽然发现,自己的弟弟远要比自己以为的要聪明、勇敢。
不是所有人都会经历这一切,他分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和自己一起承受。
冷风忽然打断了闻不害的思维,他擡起眼眸,冷淡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刮着寒风的冰川雪原,瞳孔略微一缩。
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某个副本。
也是他亲手穿上皮囊的副本。
一望无际的雪原里,只有偶尔亮着昏黄灯光的木屋。
总有人说,冰川和雪原是活的。
事实也确是如此,在每一个阴沉飘雪、刮起大风的日子,无数的风携着雪粒刮在脸上,糊在眼睫毛和眉毛上。
这时候,人们才会发觉风是白色的,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皱了皱眉,已然成熟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小时候的无措。
闻无伤会在哪儿?
会不会又在某处雪地上迷路,再也无法回到自己身边?
这种猜测压抑着喉咙口,每时每刻都在背光的血肉上生长,濒死难挨。
闻不害不由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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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国。
师风眠个人办公室。
里边只剩下了师风眠和巫灵,顾纵轩则被符今叫了回去,围剿丧家犬。
巫灵看向五个分屏,里边的人各自身处在不尽相同的环境里。
“审判曲是已经开始了麽?”
巫灵淡淡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