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笔放下,卷子一折,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双手把白纸递过来。
“不会。”他低声说。
我没接,让他举著。
“各位都看见了。”我提高声音,“这位要拜师的,连尺子叫啥都说不上来,试卷一个字没写,交了张白卷。”
院里一下子静了。
贾张氏脸涨得通红,衝上来一把夺过卷子,抖著手指著我:“林风!你这是啥意思?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东旭不会,你不能教吗?你一个大学生,一个技术员,连带徒弟的肚量都没有?”
她声音越拔越高,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
“教?”我反问,“怎么教?从认螺丝开始?还是先教他怎么拿笔写字?”
“你!”她气得发抖,“你这是瞧不起人!”
“我不是瞧不起谁。”我从兜里掏出游標卡尺,举到贾东旭面前,“我是问,你想学技术,有没有准备好尊重技术?连个测量工具都不认识,连试卷都不敢动笔,磕个头就算学会啦?”
贾东旭往后缩了半步。
“技术不是烧香拜佛。”我盯著贾张氏,“不是你在这儿哭两嗓子,我就得把饭餵到他嘴里。我想教的人,得先有学的诚意。试卷我放这儿,明天还能考。今天这张白卷,就是他的水平。”
贾张氏张了张嘴,还想嚷,可周围人没一个帮腔的。傻柱低头喝粥,三大爷默默抽菸,秦淮茹把扫帚靠墙,转身回了屋。
她忽然泄了气,肩膀塌下来,嘴里嘟囔著:“不识好人心……好心当驴肝肺……”
她转身要走,袖子一甩,一张纸片从怀里飘出来,落在地上。
我没动,贾东旭也没捡。
风吹了半晌,纸角捲起来,慢慢蹭到我脚边。
我低头看了一眼。
是张成绩单,红星轧钢厂內部考核记录。姓名:贾东旭。
工种:辅助岗。
考核科目五门,分数一栏全是“0”。
备註写著:“无故缺考,视为放弃。”
我弯腰捡起来,没说话,只是轻轻放在那张白卷上面。
贾张氏回头看见,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就想抢。
“这成绩你藏得好啊。”我把纸按住,“多科零分,厂里都不让他上岗,你还想让他来学我的技术?”
她嘴唇哆嗦:“他……他就是那天不舒服……”
“不舒服?”我问贾东旭,“那天不舒服,还是每次考试都不舒服?”
他低著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