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的眼泪还没干透,他难以置信的活动了一下左胳膊,又摸了摸之前肿的老高的颧骨和眼睛——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他颤抖的右手握着杯子,用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目光,仰望着安斯年,难以置信的问:
“神……神仙?”
第32章清蒸石鸡
“……或者,妖?”
角落里,阿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刚才看的很清楚,安老板施展那神迹一般的手段时,眼睛里分明闪过深邃而神秘的碧绿光晕!
这画面,和那些志怪小说里的深山老妖何其相似?
这个念头让他既感到巨大的恐惧,又夹杂着一种豁出去的巨大好奇,他几乎是冒着被未知力量碾碎的风险,用尽全身力气才接了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安斯年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阿光因紧张而泛白的脸上。
他轻轻摇头,给出了答案:
“是修士。知命顺天,破妄存真。”
平淡无波的几个字,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气象,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如同绚烂的烟花骤然熄灭,之前那些充满生机灵韵的翠绿色藤影立刻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梦。
良辰还保持着手端藤杯的姿势,他瞪大了眼,先是茫然地环顾四周,确认那些神奇的绿色触手确实不见了。然后目光又落回手中的杯子上,带了几分试探和难以置信,轻轻地戳了戳杯沿上那圈浑然天成的藤箍。
指尖传来的触感无比真实。这不是梦,这杯子、这整洁的店面,还有自己身上那奇异消失的剧痛和肿胀……都是真的!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源自本能的向往瞬间淹没了这个思想简单的大块头,他根本没过脑子,也压根没去琢磨‘修士’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就觉得这招数太炫酷!太牛逼了!比村里最能打的强仔还要厉害一百倍!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像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小心翼翼地把那只独一无二的杯子放在一边,生怕磕坏了这神物。
然后,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粗壮汉子,以一种与体型绝不相称的迅捷,猛地从坐姿变成了跪姿,在阿光惊愕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如同朝拜神邸般,朝着安斯年所在的方向磕了下去……“咚咚咚”
实打实,闷闷的三下撞击声后,“师父!”良辰瓮声瓮气地吼了一句,“教教我,我想学这个。”
阿光被弟弟这突如其来的拜师惊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
他僵硬的站在旁边,巨大的诱惑和深重的疑虑在脑海里激烈交战,几乎要把他撕裂了。
他一边觉得,这种超出凡人理解范畴的东西,哪里是普通人想学就能学的,说不定要付出什么承受不起的代价;一边又觉得这是天上掉下的馅饼,如果他和老良也能掌握这种力量,那些债务、那些催债打手,还有那个如噩梦般纠缠了二十多年的衰人……是不是就能彻底摆脱了?
如果是,那就算再有问题这馅饼也得先咬上几口再说。
纠结中,他犹犹豫豫的跟着跪下了,却没好意思像良辰那样肆无忌惮的叫人师父,只是仰着头,用眼睛说着话。
安斯年静静伫立在店面中央,看着面前跪着的兄弟俩,一个热烈如火,心思却单纯的像张白纸,所求所想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另一个看似阳光,却心思百转,一肚子的算盘珠子,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却被命运和那份超越血缘的情谊紧紧捆绑在一起。
安斯年缓缓开口,语气随意而通透,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晚天气怎么样:
“嗯,你们两个都有修行的资质,我可以传授一些基础的法诀给你们,但是山下感应不到灵气,想修炼的话,得早晚在山上运转吐纳才有效果。至于师父不师父的,我没打算开宗立派,也没有那么强的门派之见,叫师父也行,安老板也罢,爱怎么称呼都可以,随你们高兴。”
话音停顿了一下,他平和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而锐利,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悄然弥漫,让跪在地上的两人瞬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只有一点。”
安斯年的嘴角竟浮起一丝极淡却冷冽入骨的笑意,音调也彻底沉了下来:“伤天害理坑蒙拐骗的事情不能做,若真的有一天,你们被力量蒙蔽了心智,就算老天爷不管,我也会出手,不仅要收回你们所有的功法,更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最后一句,音量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阿光大夏天里打了个寒颤,斩钉截铁的说:“这个当然,我们能保证。”
“嗯……”良辰却在这严肃的关头,发出了一个充满犹豫与困惑的鼻音。
他抬起那张粗矿又憨厚的脸,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深奥的哲学命题,憋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那……那个,师父啊,杀鱼算是伤害小动物,是伤天害理么?还有……”
他涨红了脸,极度羞愧的喃喃:“花臂……不是真的,我,我贴的,算不算坑蒙拐骗?”
这无比认真又充满童趣的问题,让原本肃杀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安斯年微微一怔,眼底的寒冰融化,无奈又温和的笑了笑:“这些当然不算,只要不是存心起了恶念的,都不算。”
“嘿嘿嘿”大块头笑成了一朵花,傻里傻气的又是两个响头到底,然后扯着嗓子超大声:“师父!师父!”完事儿还自以为隐蔽的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哥哥,压低声音急切的催促:“快叫啊……阿哥,你傻啦?愣着干嘛?”
阿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脸就学着弟弟的模样,三个响头到地,一句真心实意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