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世界,有时候残酷得简单直接。罗玄姬用她的眼泪和影响力,成功地让班里大多数同学“不理”夕止了。
此后,他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玩单杠,一个人蹲在花坛边看蚂蚁。
夕止尝试过用一张自己画的、非常精美的星际飞船图纸去跟罗玄姬和好,但罗玄姬看都没看,就当着他的面,把图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的一击,来自今天早上。
大课间的铃声刚落,夕止刚走出班级,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罗玄姬上四年级的哥哥。男孩比夕止高出一个头,脸上带着为妹妹出头的愤慨。
“你就是夕止?你欺负我妹妹了?”哥哥气势汹汹地推了夕止一把。
个头小了很多的夕止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书包掉在地上。
“我没有。”他沉下声音。
“还说没有!她都哭了好几天了!说你骂她笨!”哥哥又用力推了夕止一下。
周围的同学纷纷围观,指指点点。
没有再过多的言语,一场属于男孩之间的、最原始的冲突爆发了。
或者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推搡。
夕止并不是擅长打架的孩子,他只是徒劳地挡着,小胳膊上被掐出了几道红印,校服衬衫的扣子也在拉扯中崩掉了一颗。最终,他被推倒在地,手肘擦在地上,火辣辣地疼。
他没有哭,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眼镜,默默爬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
罗玄姬的哥哥哼了一声,跑开了。
夕止一抬头,却看见罗玄姬就站在不远处的讲台上,正看着这边。
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像是被吓到的表情。
当她的目光和夕止的目光相遇时,她立刻扭开了头,假装在看别处。
那一刻,夕止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啪”地一声碎掉了。
那不仅仅是疼痛和委屈,还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午休时,夕止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那并不是一个用鞋盒子做的风车房子,而是一个极其精巧的、用薄木片和金属轴做成的迷你风车模型,风叶片甚至能随着微风轻轻转动。
它漂亮得不像一个七岁孩子的作品。
他把这个小风车轻轻放在罗玄姬的课桌上。
小女孩们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罗玄姬也惊讶地看着那个旋转的小风车,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欢和动摇。
“罗玄姬,”夕止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一种宣布事实般的认真,“这个送给你。”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说道:
“但是,以后我不要跟你做朋友了。”
这句话从一个七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和重量。
“你让同学都不理我,还让你哥哥打我。”他陈述着,眼睛看着罗玄姬,“好朋友不会这样对待好朋友。所以,我们绝交吧。”
说完,他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作业,安静地写。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交接仪式。
整个班级的同学都愣住了,鸦雀无声。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呜……”
一声压抑的、小小的啜泣首先响起,紧接着,这哭声迅速放大,变成了无法控制的、伤心欲绝的嚎啕。
罗玄姬趴在课桌上,哭得浑身颤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打湿了那个还在轻轻转动的小风车。
她输了。
她用尽方式想要挽回的,或者想要惩罚的,最终以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彻底失去的方式,重重地回击了她。
她可能还不完全明白“绝交”的全部含义,但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个曾经温和友善的男孩身上,某种东西彻底关闭了,再也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