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不会生气,哪怕一秒。
有时候,林软星真想看看他愤怒的样子,看看他到底卑微低贱到什么程度,才能奋力反击一次。
可令人失望的是,她一次都没见过。
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
包括那天在村口,裴响被女主人揪着耳朵扇耳光那刻,他也躬着身子,沉默不语,像个木头人呆呆的。
林软星轻蔑地看了两眼,从人群中离开。
他好像永远不会表示疼痛,也不会表示难过。
他是个聋子,但也逐渐成了个哑巴,越来越像个隐形人。
所以即使和好了又怎样?
反正她也不会主动跟他搭话,他也无法跟她聊上天,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软星心中掠过万千思绪,看向裴响的眼神更加厌恶。
她冷不丁哼了声:“贱种。”
她知道自己骂他他也听不见。
所以为所欲为。
但不知怎的,那一刻,裴响像是心有灵犀般忽然转过身来。
让刚想多鄙视几句的林软星来不及收回表情,赤。裸。裸的嘲讽鄙夷与厌恶就这么摆在脸上,展现在裴响面前,明亮而刺眼。
裴响明显一愣。
他茫然中有些惊恐,眼神有些无措慌乱,但很快就被沉沉的自卑淹没,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垂在两侧的手也忍不住捏紧了裤脚。
沉默,比以往更沉重的沉默。
林软星尴尬地将表情收回,别开视线。
这像在当事人的面说对方坏话没什么区别。
但很快,林软星就不再尴尬了。
因为裴响匆匆忙忙离开,屋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头顶的灯泡还在晃动,昏黄的灯光忽左忽右摇摆,窗外黑沉沉的像要坠落黑云,冰雹的声音噼里啪啦炸得响亮。
裴响的背影在黑暗夜色中逐渐消失。
不知怎的,林软星这一次竟没有挪开视线。
直到风太大,将半掩的房门吹得摇晃起来,林软星才猛地将门关上。
“近日我省强降雨和强对流天气仍频发,局部地区发生山洪灾害可能性较大(黄色预警),请提前做好防范、防灾避险……”电视里还在播着天气预报。
林软星自言自语道:“不过是条贱狗,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水蜜桃啃了一口。
“呸,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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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裴响来得快,又走得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恶劣,每次刚将饭碗收拾好,他就提着雨伞和桶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