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莞尔一笑,也没说要继续留饭的事。她如今是个寡妇,与外男一处,又是傍晚,到底不妥。
镇子上的人虽大多都好,可她到底也不想再平添口舌。
寒暄一番,母子俩便要告别。
云笙忽地惊呼出声,她蹙着眉头,下意识抚上肚子。
李婆子与王大娘惧是脸色一变,两人都生养过,急着问:“云娘子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云笙垂眸,轻轻来回摸着腹部,她神色怔怔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她……她方才是动了吗?”
女娘家清润的眸中满含欢喜,王文书抬头看去,只看到云笙半张柔和的侧脸,温柔极了。她莞尔一笑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王文书垂在身侧的手臂一动,悄悄红了耳垂。
王大娘一拍大腿,笑道:“云娘子别紧张,这孩子是踢你了呢。”
身旁的李婆子亦是附和。
云笙轻轻点点头,一脸期待,她盼着这个孩子早日出来,这个唯一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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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郎君,你慢些,这是一点心意,你拿回去与王大娘一道吃吧。”
云笙示意阿狗将方腌好的一坛泡菜给王文书递过去。
“不过是些举手之劳,云娘子不必客气。”
王文书说着擦擦汗,将背上的一捆柴火堆在小厨房里。
他回头,那双眼眸亮的惊人,云笙有些不敢看,微微偏过头去。
“云娘子别送了,你月份越来越大,还是少操心少累为好。”
自打那日过后,两家就默默走得近了些,起初是云笙想吃酸的,王大娘便拿了些家里的酸杏脯干过来。
一来二去,云笙也常叫阿狗送些吃食过去。
天越来越冷,用柴火的时候也越发频繁,王大娘说医馆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云笙一个有身孕的,去背柴火实在不便,便常叫王文书过来帮忙。
起初云笙还想避嫌,见话是王大娘主动提的,周遭的邻居们也常来帮忙,几日过去也没传出甚流言蜚语,她便也稍稍安心。
待王文书一走,李婆子便忙凑到云笙身边,问道:“娘子还这么年轻,日后可还有甚打算?”
云笙一怔,她知道李婆子在说什么,笑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只想平平安安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再将师父留给我的这间医馆好好经营着。”
师父说她有慧根,又看了不少医书,目前简单看看病,抓个药方是没甚大问题的。
李婆子顿了顿:“娘子,您知道我不是在指这个。”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忍住道:“王家郎君也属实是不错,心善又纯孝。”
“李阿婆,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免得叫人听见心生误会。”云笙加重语气。
李婆子讪讪:“哎,娘子没那个心思,是还挂念着亡夫吗?还是说……因着自己寡妇的身份?”
亡夫?
云笙神色一僵,她哪有什么亡夫?
她不过是长安那金尊玉贵谢侯的妾罢了。
谢湛,谢湛。
云笙已许久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了,想他做何呢?
他如今恐怕早已与公主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了,他们才是夫妻。至于她这个妾,在他,在那个牢笼般的侯府里,她恐怕只会落得众人一句红颜薄命吧。
云笙扯扯唇角,摇头道:“李阿婆都说了是亡夫,人都已经死了,我总得向前看,想他做何?他有什么好值得我想的?”
李婆子瞅瞅云笙,这话怪怪的,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甚,总觉云娘子话里话外对这死去的亡夫有股怨气。
按理说云娘子还愿意把这个遗腹子生下来,理当是对这亡夫有感情的,现下看来,却是猜不透了,莫非那亡夫不是个好的?
“是,娘子说得是,您还年轻,是得向前看,只是……”李婆子犹豫着。
云笙好笑道:“王家郎君是读书人,日后要考取功名做官的,王大娘辛辛苦苦供着他不容易,日后也定希望他能娶个官家娘子。你这话若叫王大娘听见了,心里头定是不舒坦,也会坏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情分,所以我叫你日后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