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温琢被他笑懵了。
沈徵突然毫无征兆地凑近,粗糙的指尖在温琢脸颊摸了一把:“没想到温掌院如此可爱。”
温琢的手都用来抓着裘袍了,分不出功夫来,竟让他摸了个正着。
指腹的触感在面颊上久久未消,温琢脑中如烟花炸开,散的漫天都是可爱二字,一时间竟忘了推开他。
茶楼上。
沈瞋额头又烧了起来,他一边喝茶消温一边紧盯着温府大门,不肯挪开眼。
“怎的还不出来?”已经逾时很久了。
此刻沈瞋倒像只惊弓之鸟,既担心谁得了温琢青睐,又担心温琢是故意为之,吊着他的胃口。
这次谢琅泱倒没出言安慰,实在因为他自己的气力也快熬干了。
看着熟悉的温府大门,再想起一月前这里抄家灭门的惨相,他胸口再次泛起隐痛。
他过于自持,不轻易来这里,那晚油火烧毁这座大门,鲜血染红门前石阶时,他很后悔,为何没能多来几次,为何如此惧怕龚知远,为何总是让温琢等待。
温琢建府时是他陪着选的院子,离侍郎府并不近,走路要半个时辰,骑马倒能快不少,可惜温琢不会。
当时温琢有点失望,他本想买在谢琅泱附近,可是谢琅泱并不想他与自己夫人碰面,徒增醋意。
其实龚玉玟是个体贴懂礼之人,她一早就知道谢琅泱是碍于师恩才娶她,所以洞房那天她亲自揭了盖头,帮着隐瞒龚知远,温柔地成全了谢琅泱的心中有人。
可惜温琢有时不太讲理,甚至凶恶,哪怕知道龚玉玟无辜,也总是一幅睚眦必报的架势,张口闭口就是要杀龚知远全家。
谢琅泱时常头痛不已,只得避免双方相见。
恰有一妇人抱着小儿从门前走过,小儿指着那两尊雄赳赳气昂昂的貔貅道:“阿母,看大狗,大狗!”
妇人摸他小脑袋,纠正道:“笨儿,那是麒麟,大官门口都是放石麒麟的。”
谢琅泱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他突然有种站在茶楼上高喊的冲动,那不是大狗,也不是麒麟,而是貔貅,他为温琢买的貔貅。
他确实劝过温琢,身为翰林院掌院,摆两尊麒麟或者狮子更符合身份。
依照大乾律例,二品以上官员门前都可摆狮子。
但温琢不喜欢,说貔貅寓意好,只赚不花,以后不愁养老。
谢琅泱无奈道:“你到底也是乡绅富户之子,从小养尊处优,怎也像穷门小户一样爱财?”
当时温琢没说话,好像是有点不自在,但谢琅泱没有多问,而是亲自为他定做了这两只貔貅。
笑着笑着,谢琅泱又觉得难过,温琢一直努力攒着养老钱,以为能够长命百岁,却不知生命会终结在二十七岁。
若是早知只有数载时光,他当初就是再为难,也不该娶龚玉玟,平白与温琢闹了很久的别扭。
谢琅泱心口发涩,刚想喝杯茶压一压,就见大门从里拉开。
沈瞋:“出来了!”
一宽肩阔背,气宇轩昂的女子率先迈了出来,她伸出竹筒粗的手臂,嗓音浑厚:“各位大人请,虽然白跑一趟,但各位大人别生气。”
东宫詹事身份高贵,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干脆甩袖而去。
他身后贤王长史倒有些分寸,捋了捋山羊胡,朝江蛮女点了下头,又瞪了那詹事一眼,才朝相反方向走去。
三皇子宫中管事牵着个低头垂眼的歌女,一步三回头,好像还想逗留,但见江蛮女往门缝一站,叉腰板脸,也只得拱拱手,叹气走了。
就如谢琅泱预料的,温琢谁也没选,礼物也都原封不动的退回,看样子是不想插手八脉之间的较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