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依着十阿哥对她的宠爱,只要她不犯大错,“侧福晋”的位置简直是唾手可得。
可现在那些都成了浮云。往后她再得宠、生再多的孩子,也不过是顶着一个“妾室”的名头来消磨余生而已了。
十阿哥回宫的日子,选在了某天的半夜。
这是康熙帝的意思。
十阿哥带着有孕的妾室偷偷离开皇宫产子,这事儿如果往大了说,甚至可以给他们定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康熙帝珍惜自己的名声,也珍惜儿子的名声。
他不愿意这个儿子被个妾室毁了,更何况,十阿哥的大婚在即,倘若这个时候传出这种丑闻的话,消息传到了蒙古,指不定十福晋的父亲、那位郡王怎么想。
为了各个理由,他让四阿哥和四福晋夫妻俩提早去那个别院和十阿哥说了一声,在选定的这天夜里,由宫里派出去一辆马车,先是去四贝勒府上接了四阿哥和四福晋,再出城去别院接了十阿哥和郭络罗氏,以及那个孩子。
驾车的人是个穿了便装的御林军,乃是皇上亲信,可以信任。他拿着皇上手谕,半夜行走在路上,畅通无阻。
几个人挤在马车里面。
十阿哥面露憔悴,一句话不说,只是闭目养神。
连日来的“逃跑”生活让他消磨了以前的锐气,变得精疲力尽。好在事情的结果是好的。
他想,幸亏前些天留给四福晋了一个地址。不然的话,他和孩子恐怕还得继续过着那种缩头缩脑的生活。
孩子的乳母是在乡下临时找的村妇。那村妇并不知道十阿哥的身份,这次没有同来。
孩子由郭络罗氏亲手抱着,睡得香甜。
珞佳凝躺在胤禛的臂弯里闭目养神。
深夜,外头街道寂静一片,只能听到马儿踏地的嘚嘚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这时候郭络罗氏忽然冒出来了句:“皇上为什么让我们半夜进宫?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吧?”
十阿哥本来睡得都有些迷糊了,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吵醒,不由拧眉:“瞎想什么呢?咱们这种状况,就得晚上过去。白日里又不合适。”
郭络罗氏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清丽可人的面庞上透露出心内的担忧,秀美皱成了一团,抱着孩子的双手扣得紧紧的,似是在害怕什么。
珞佳凝从郭络罗氏那没头没脑的紧张两句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
原来,这郭络罗氏居然怕皇上深夜让她过去,是存了灭口的意思?
珞佳凝不由嗤笑。
这郭络罗氏也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过是个妾室而已,对皇上来说,真是跟蝼蚁一般的存在。
倘若皇上想要了她的命,压根都不会让她的脚步踏进京城半步,直接让人暗中谋了就行。犯得着这样派了车子过去接、大动干戈的?
既然皇上让车子把人接进宫了,就没有了要她命的意思。
珞佳凝实在懒得和这种愚蠢的人说什么,索性挪了挪身子,往胤禛怀里一扎,睡得香甜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胤禛扶了珞佳凝下车,也不管后面那两大一小三个人,自顾自牵了媳妇儿的手进屋回禀。
康熙帝正等在屋里。
胤禛和珞佳凝上前向皇阿玛请安:“人已经带了回来,幸不辱使命!”
康熙帝一直在批阅奏折,现在手中不停,只眼睛略掀了掀眼皮看过来:“你们俩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
这个时候十阿哥带着郭络罗氏和孩子进屋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十阿哥轻声说了句:“谢谢四嫂。”
他这一路上,其实一直都没有睡踏实,隐隐约约间一直在想着怎么感谢四嫂。
可是一直开不了口。
现在,重新踏进皇宫,重新呼吸着这里的熟悉空气,他这才有了勇气对四福晋开口,说一声“谢谢”。
十阿哥虽然愚钝,却也明白,帝王震怒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