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而过的宝马香车卷起泥点,将她鞋面上最后那点洁白的位置也弄脏了。
好不容易向古道热肠之人打听到容府所在,天空却又落下串珠似的大雨。
叫卖的货郎们尚且可以推着车,撒腿就跑。
可她已经空腹了数日,是怎么也跑不动。
没处躲。
苍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与她开个玩笑,雨越下越大,像是要淹没整个人间。
宁璇冒着冷雨,一次又一次地揉眼睛想要看清前路。
有那么一瞬,宁璇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或许就要折在这场雨里。
她麻木地抬腿,从一滩水洼踩进另一滩水洼。
心里有一道声音突破噪杂雨声,告诉她。
宁璇,你千辛万苦走到这里。
不能就这么放弃。
咬着一口颤栗的牙,她栽倒又站起。
终于得见容府匾额时,宁璇太过激动,双腿一软磕在石阶上。
痛得叫她启唇吸气,尝到一口咸雨。
她连跪带爬地去叩响门环。
同时顾不得体面,撕扯着嗓子喊人。
守府的壮汉才拉开门,她快语道:“我是营州宁璇,我想要求见容老爷与夫人。”
对方当即变了脸色,将她先请进耳房坐着,又奉上热茶,转头说去禀告主子。
那时的宁璇握着杯盏,感激不尽。
她心想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遇见了可投奔之人。
容伯伯与容夫人作为大人,定能帮她筹谋生路,想出应对的法子。
假使连他们都不愿收留自己……
宁璇再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够帮她。
容夫人崔纭昕,与她的娘亲王娥同为营州籍,算得上是世交,因此二人在闺中年岁时便是亲密无间手帕交。
后来两人于同一年出嫁,一个嫁与宁兹远,另一个嫁与容决。
巧的是,宁兹远与容决又在同一年的乡试里一起中举上榜。
两家的交情由此更加紧密,一直保持联系。
出于这妙不可言的缘分,她们为襁褓中的孩子定下一纸婚约。
假使她们生出的恰好是一儿一女,便结为连理;反之,则如她们一般是知心知底的好友。
天容海色映璇玑,风清月朗昭宴宁。
就连容清与宁璇的名字,亦是由容决事先就一并拟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