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静。
赵珩沉默良久,起身离席,亲自为那小太监斟酒:“你说得对。是我虚伪了。明日我就下旨:凡愿婚配者,可登记为民户,朝廷赐宅田,准其成家。”
掌声雷动。
三个月后,“天下共议会”正式召开。二百四十名代表齐聚太庙广场,包括农民、工匠、商贾、女学者、退役老兵、海外侨民,甚至有一位前盗匪首领。会议持续四十九日,通过《问政十六条》,确立“每年一度民议大会”“官员任期制”“言论免责权”等制度。
陈武昭被任命为首任“民意监察使”,专司收集民间疾苦,直奏皇帝。
而黄穗,则带着《缄口录》巡游全国,在每一座县城宣讲:“你可以不说,但你要记得,沉默也是一种选择。”
多年后,有人在西北荒原发现一座孤坟,碑上无名,只刻一行小字:
>**“这里埋葬着一个曾经不敢提问的人。”**
坟前常年摆放新鲜纸鹤,最新一只上面写着:
>“叔叔,我现在每天都会问三个问题。
>老师说,这就是自由。”
春风吹过,纸鹤轻颤,仿佛回应。
山中书院,铜铃依旧十三秒一响。
阿禾已不再授课,每日只是静静坐在院中,看孩子们折纸鹤、唱童谣、争论“太阳是不是真的圆”。有时她会叫住一个孩子,问:“你今天问了什么问题?”
孩子眨眨眼:“我问妈妈,为什么穷人要给富人磕头?”
她便笑着摸摸他的头:“很好,这个问题,值得飞到皇宫去。”
夏末某日,天空忽现异象??万千纸鹤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绕山盘旋,宛如星河倒悬。人们仰头观望,不知何故。
阿禾却笑了。
她知道,那是世界各地的学子在同一天放飞纸鹤,纪念信火学院建校二十周年。他们在问:
>“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敢问吗?”
>“如果世界再次禁止提问,你会怎么做?”
>“当我们都不在了,火种还能传下去吗?”
她站起身,从箱底取出一只从未放飞的纸鹤,上面写着谢秀奇临终前未能说完的那句话的完整版本:
>**“制度会腐朽,权力会堕落,唯有持续的追问,才是文明不死的火种。
>而你,就是下一个持火之人。”**
她将纸鹤轻轻托起,迎风送出。
它缓缓升空,融入漫天飞舞的疑问之海,像一颗新的星辰,划破长夜。
风穿山谷,铜铃轻响。
十三秒一响,不多不少。
仿佛在说:
**他还在这里。**
**我们仍在问。**
**光,还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