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师傅眯著眼打量他。
“没什么。”
黑屿川赶紧收住笑,怕被袁师傅看出端倪。
“就是突然想到一句诗,觉得应景。”
“哦?什么诗?”
他装模做样地吸了口气,晚风刚好吹过,掀起他长衫的衣角。
望著被星光铺满的河面,缓缓开口。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是元末明初诗人唐珙的《题龙阳县青草湖》。
话音落,船里静了片刻。
秦羽柔的手指停在剥菱角的动作上,沈松举著酒杯的手也顿了,眼睛看著水面。
清辉与星斗落在河上,真像铺了层碎星,船仿佛漂在天上。
“这诗……”
袁师傅坐直了身子。
“是你自己写的?”
黑屿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哈哈。
“瞎编的,师傅您別当真,就是觉得这河水像装著星星,隨口胡诌一句。”
袁师傅没追问,只是望著河面,轻轻嘆了口气。
那声嘆气里说不清是讚嘆还是怀疑。
“有点意思,你还能瞎编出什么?说来给为师听听。”
他飞快地在脑子里过筛,最终定格在一首元曲上。
元代徐再思的《普天乐·垂虹夜月》。
写的是月夜垂虹亭的景,和此刻的月河恰好呼应。
他清了清嗓子。
“玉华寒,冰壶冻。云间玉兔,水面苍龙。酒一樽,琴三弄。唤起凌波仙人梦,倚阑干满面天风。楼台远近,乾坤表里,江汉西东。”
念到“乾坤表里”时,晚风突然大了些,吹得船篷“哗啦”响,水面的灯影碎成一片,又慢慢聚起来,像天地倒转,把星月都装进了河里。
袁师傅闭著眼,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著,半晌才睁开眼,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然而他眼里带著狐疑,却没拆穿。
“没想到你在久川长大,对诗词还有这般造诣。”
沈松感嘆著,给黑屿川倒了杯酒。
“忘记晚舟渡门口的诗是谁写的了吗?这叫遗传。”
秦羽柔脸上满是骄傲。
黑屿川的耳尖有点红。
自己这偷诗的傢伙,可受不起这样的夸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