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语地说话。
那又如何呢,是她陪着相公从无到有,她从来也不比相公差。
她是足以站在相公身边,与他比肩而立的女子。
“相公,这个小兔子的花灯真好看。”
蔺桂兰也难得露出小女孩娇俏的一面,含羞带怯地望向江卿时。
“娘子喜欢就买。”江卿时温和地笑,“平日里都花娘子的钱,今儿个难得有空闲陪你们,你想要什么尽管要,莫要跟为夫客气。虽然我的俸禄不高,但也会竭尽所能地满足娘子,若是渺哥儿还想要什么那就叫谢清河去给他买好了,今日我的钱袋子只为娘子而打开。”
走在前头的江知渺听了个真切明亮。
呵,男人。
爹一定想不到,他有顺风耳的本领,将爹的不负责发言听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父母才是真爱,这一爱起来立马就要将孩子丢给其他人了。
江知渺仰头望向谢清河哥哥,刚想同谢清河说几句关于爹的坏话,就见前方流光溢彩,花车轿辇徐徐驶来。
“清河哥哥,那是不是就是陛下的花车啊?”江知渺兴奋地大叫,扯起谢清河的手就跑,“咱们快去凑凑热闹吧!”
谢清河猝不及防,就被江知渺扯着移动了身子,谢清河无奈宠溺地笑笑,他本不爱凑热闹,但陪江知渺凑热闹他还是情愿的。
元宵之夜,京师灯火如昼,恍若星河倾泻。京城大街上,人流如织,万人空巷,欢声笑语汇成一片汪流。只见最前方的乃是一辆装潢华丽的花车,一女子身着隆重的金丝织锦礼服直立于花车之上,女子盛颜仙姿,但表情庄穆,她身形挺立,双手叠放于身前,姿态宛若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女。
“那是谁啊。”江知渺好奇地问道。
“那是承乐长公主,也是为皇后所出,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姐姐。”谢清河知无不言,一点也没将江知渺当做是懵懂无知的孩童,“这位长公主是个人才,有时陛下身子不好,长公主还帮陛下料理公文呢,如今这种与民同乐的重大场合,一般也都是这位长公主出席,长公主颇具才干,在民间的威望也是甚高。”
只可惜长公主是为女儿身,而太子资质平庸,日后怕是撑不起那个位子。如今的大梁尚且算不上强盛,还时常受到外敌的滋扰,若是日后太子即位,只怕大梁会更岌岌可危啊。
谢清河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若长公主是男儿身,能继承大统,兴许情况要好上许多。
江知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也听爹讲过一些如今的时局,见长公主出来百姓都欢呼不断,看来长公主确实威望甚高。
花车浅浅铺垫后,便是皇帝的明黄轿辇,这才是今儿个的重头戏,轿辇在精锐侍卫的护卫下,缓缓行于街市,引得百姓欢呼声一片。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刻,一个披麻戴孝、身形瘦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欢呼的人群中猛地窜出,以决绝之姿扑跪在御驾前丈余之地,高举着一纸状书,凄声裂帛:
“陛下——!民妇袁月仙,冤深似海,求陛下做主啊!”
声音凄厉尖锐,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喧闹,侍卫们刀剑瞬间出鞘一半,寒光凛冽,将那团身影团团围住。欢闹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于此。
江知渺的心跳瞬间凝滞,什么,袁月仙,他没听错吧?
是他认识的那个刁妇袁月仙吗?
江知渺狠狠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睛朝那个突然蹿出来的身影看过去。
轿撵停下,帘幔被太监微微掀开一角,景瑞帝轻咳几声,自轿帘后露出沉静而审视的目光。
跪在地上的袁月仙,此刻全然不见往日在家乡时的泼辣蛮横,她一身粗麻孝服,更衬得面容苍白如纸。她发髻松散,脸上抹着泥巴,几缕碎发被泪水黏在颊边,身子却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袁月仙重重地以头叩地,发出“咚”的闷响,再抬头时,额上已见一片红痕,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声音带着令人闻之心惊的颤抖:
“陛下!民妇乃临州姜平县人士,先夫是江家次子江文将!民妇状告当朝翰林院编修江卿时——这个狼心狗肺、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他指使南岭山匪,在前不久杀了我江家满门,并且伪装成是虞国人所为!民妇死里逃生,一路逃亡乞讨,就为来京师揭穿这人面兽心的东西,陛下宅心仁厚,是天下百姓的生身父母,陛下一定要为民妇作主啊!为我那死去的公婆,丈夫,儿子和女儿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满街皆惊。
江知渺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若不是被谢清河紧紧抓着,他立马就要冲上前去撕烂袁月仙的嘴!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江家仍不放过他们,不放过他那凭借自己努力才一路扶摇直上的爹!如今京师,举目繁华,民间百姓欢声笑语,可偏生袁月仙在这时候跳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选取了这么一个时机,这分明就是有人指使向来坑害他爹!
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就是要叫他爹在民间留下话柄!
袁月仙演技精湛,她一向圆滑,深知如何调动情绪。她不等旁人呵斥,便泣不成声,仿佛悲痛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却又强撑着,用尽全身力气控诉:
“那一夜,火光冲天,刀光剑影我公公婆婆、我相公他们他们死得好惨啊!”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恐惧与痛苦,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要驱散那夜的噩梦,“我躲在尸堆里,才侥幸捡回一条命若不是亲耳听到那些人用大梁话私下里商议,我还真以为是前来寻衅生事的虞国人,江卿时不仅报了私仇,还妄想挑起大梁和虞国的矛盾,于家于国,居心何在!”
她再次重重叩首,额头上的血混着泪水流下,模样凄惨无比:“江卿时他罔顾人伦,残害血亲,只为报复曾经江家薄待他之事。他表面上行着宽容之事,私底下却斩草除根,连稚嫩孩童都不放过!他如今高官厚禄,可我江家十几口冤魂,却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日日在民妇耳边嘶咬!求陛下明鉴!铲除国贼,为我江家,为我那枉死的夫君,孩子,报仇雪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