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引着陈婉儿踏入客厅时,晨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织出细碎的光影。
陈婉儿穿着一袭绛紫色交领短襦,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北地最时兴的缠枝纹。
纹样随着她的步履轻晃着,就似有藤蔓在那曲。。。
夜雨敲打记心塔的铜铃,声音细密如针,刺入地脉深处。于睿坐在塔底石室,手中握着那枚自长安带回的玉佩??它仍微微发烫,仿佛体内封存着一颗不肯安息的心跳。窗外雷光一闪,映出墙上密布的裂纹,那是锈钟残响在大地留下的伤痕,像一张无形之网,从皇宫直贯南北。
陈九娘推门而入,蓑衣滴水,在地上汇成一圈暗影。“宫中第七名太监昨夜跳井,”她低声说,“捞上来时手里攥着半块刻有符文的青铜片,和当年柳元衡墓出土的‘双铭残鼎’纹路一致。”
于睿抬眼:“双王意志……又出现了?”
“不止。”她取出一只油纸包,层层揭开,露出一片灰白骨屑,“这是从井底泥里筛出来的。释怀院的老医师说,这骨头不属于活人??它带着记忆烙印,是‘被抹除者’的遗骸。”
沉默良久,于睿将玉佩贴于晶片读取器上。一道幽蓝光影缓缓升起:画面中是一座地下密殿,石柱林立,中央悬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古钟,正是十年前在永寂岭崩毁的那一口。但此刻它完好无损,钟身缠绕黑藤般的符线,连接七具盘坐的人形躯壳??皆为空瞳无神的太监。
影像继续推进,镜头转向高台之上,两名身影并肩而立。一人身穿龙袍,面容模糊;另一人身披玄甲,背负断剑,额心嵌着一枚血红晶石。他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一句低语:“**归心不灭,双王同醒。**”
“这不是幻象。”于睿嗓音沉冷,“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仪式,藏在时间夹层里的记忆碎片。”
陈九娘皱眉:“你是说……皇帝已经被‘种忆’了?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植入了另一个人格?”
“不是人格。”于睿摇头,“是另一个‘王’。柳元衡曾言‘一国不可二主,然可藏双魂于一心’。他早就在布局??用《归心律》洗去百姓记忆的同时,也在皇族血脉中埋下‘继承者容器’。如今,那个容器正在苏醒。”
次日清晨,铃儿已在塔顶调试新装置。她将三十六枚铜铃按星图排列,以水晶柱为轴心构成环形共鸣阵。这是她最新设计的“破茧系统”,专为对抗深层记忆污染所创。一旦启动,可在百里范围内扫描隐匿的记忆畸变点,并通过特定频率将其净化或隔离。
于睿站在平台边缘,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朝堂,而在人心最幽暗的褶皱之中。那些被强行遗忘的惨剧、被篡改的历史、被压抑的愤怒,早已化作潜流,在社会肌理下悄然腐蚀。而现在,敌人正利用这些裂隙,反向注入虚假记忆,制造混乱与恐惧。
三日后,第一波异象爆发。
北方邢州突现“亡灵行军”传闻:数百村民声称深夜见一支铠甲残破的军队踏雪而来,旗帜上写着“平虏营”??那是三十年前全军覆没于北漠的边防兵团。更诡异的是,许多人家中祖宗牌位无故倾倒,供桌上浮现血字:“还我姓名”。
信使团迅速赶赴现场,却发现所谓“鬼魂”竟是活人伪装。幕后主使是一名退役校尉,其父原为平虏营文书官,因记录战败真相被处以“谤军罪”,家族三代不得入仕。他借民间对记心塔的信任,伪造记忆晶片,煽动复仇情绪,意图逼迫朝廷追封冤案。
“他不是坏人。”负责调查的盲女书记官在报告中写道,“但他已被痛苦吞噬,分不清真相与执念的边界。”
于睿看完报告,久久未语。最终提笔批复:“送其入释怀院疗治,家属接入记心桥,公开平虏营原始军报。告诉所有人:我们可以愤怒,但不能欺骗自己。”
此事平息不久,南方却传来捷报。庐陵郡主动拆除边境封锁,迎来首支信使队。当地学子自发组织“记忆誊录会”,将祖辈口述编纂成册,甚至复原了一段失传已久的《江南义赈录》,揭露前朝官员贪污灾粮致十万饥民暴毙的旧案。
更令人震动的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妇通过晶片回溯,认出自己竟是开国功臣之后。其祖父因反对《归心律》起草,被定为“逆史党”诛杀全家,仅她被乳母偷运出京,隐姓埋名一生。当她在众人面前展示家传玉珏与族谱残页时,全场肃然起立。
消息传回长安,舆论沸腾。已有御史联名上书,请重启“忠烈昭雪名录”。
然而,就在这股觉醒浪潮看似势不可挡之际,记心塔本身却遭遇重创。
某个无月之夜,塔基突然剧烈震颤,九百九十九枚铜铃齐鸣不止,音波紊乱如哭嚎。铃儿第一时间冲上平台,发现主水晶柱出现蛛网状裂痕,内部能量流动近乎停滞。释怀院紧急会诊后判定:有人在外围布下“逆音阵”,以相反频率持续冲击塔心,若不及时解除,七日内整座塔将彻底失灵。
“这是冲着根来的。”陈九娘咬牙,“对方知道,只要记心塔倒,所有已复苏的记忆都会再次沉睡。”
于睿凝视着受损的水晶柱,忽然问:“最近有没有异常人员接近塔区?”
“有。”一名守卫回忆,“前日有个游方道士求见,说是奉师命送来‘镇魂铃’,说是能助我们抵御邪祟。我没让他进门,他就把东西留下走了。”
“东西在哪?”
“埋在东侧槐树下了,怕是凶物,不敢轻动。”
于睿亲自带人挖出那只铁匣。打开瞬间,一股腥风扑面,匣中竟是一只干枯的手掌,指尖戴着一枚刻满倒咒符的银戒。更骇人的是,手掌心朝上,赫然压着一张泛黄画像??画中之人,竟是年轻时的他自己。
“替身祭。”陈九娘脸色骤变,“他们想用你的形象做媒介,把整个记心塔的能量引向自我毁灭!”
于睿却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真正能摧毁这座塔的,从来不是外力。”
他转身走入密室,取出铃儿赠予的那枚刻满符文的铜铃。轻轻一摇,清音如泉涌出,顺着地脉流向四方。奇迹发生了:裂缝中的水晶柱竟开始缓慢愈合,紊乱的音波逐渐回归秩序。原来,铃儿早已预见到这一天,将她的“音引核心”融入此铃,使其成为塔的第二心脏。
“她比我更懂牺牲。”于睿喃喃,“也比我更相信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