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安公主乃先皇后所出,深得天子疼爱,她出嫁的时候,德元帝选了折中的法子,在陈府旁边扩地十余亩,修建屋舍园池,供赵盈与陈良正居住。新居紧邻陈府,与之相通,既使公主夫妇生活清净,又方便他们与陈家人走动。
德元帝本意是让赵盈过得舒服自在一些,但赵盈心中自有想法。成婚之后,她主动领了陈家妇的身份,每日穿门过府给陈公夫人梁氏晨昏定省,从未遗漏。
今日薛明窈便是来找赵盈的,她在赵盈的居所吃着炙鹿肉脯,等了足有两炷香,才见到赵盈从隔壁请安回来。
薛明窈已问过数次,这次仍是不吐不快,“我的好盈盈,你怎么就那么爱给陈家人请安呢,不嫌累吗?我嫁给岑宗靖的时候,哪哪儿都嫌弃,唯一觉得好的地方便是他父母双亡,我只用在灵牌前侍奉一下就行了。”
赵盈陪梁氏用的朝食,吃得不多正饿着,抓了一把薛明窈的肉脯放嘴里,嚼落入肚后才道:“陈家家风清正,驸马又是恭俭守礼之人,我将礼数做足,也是想让他对我满意。”
“你贵为公主,他敢对你不满意?”
赵盈淡淡一笑,“你不懂,权势地位只能用来占住这个人,占不住他的心。我想要夫君的心在我这里,就得多下功夫。”
谁说她不懂,薛明窈早五六年前就懂了。
只是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十五那日她和赵盈吃兔肉锅子,肉香味重,赵盈不想让陈良正知道自己贪口腹之欲,也怕自己吃酒后的醉相惹他不喜,硬是找了被太妃留宿的借口没回府,躲在宫里和她大快朵颐。虽也尽兴,但次日薛明窈睡眼惺忪地看着赵盈天不亮便赶着回陈府请安时,心里还是叹息了几下。
这就是嫁人的坏处了。
薛明窈在自己家里可以任性妄为,不管不顾地和兄长呛声,但是在名为“夫家”的地方,她就得收起脾气,好好做人。
因而薛明窈情愿在薛府住一辈子。
“你最近是不是去找过二郎,他对你怎么样?”赵盈意兴盎然地问。
“还不错,喝了我送的粥,还借了伞给我。”薛明窈笑吟吟地指了指自己放在案上的檀木匣子,“帮我个忙,派个丫鬟把这些捎给陈良卿,别让人看见。”
匣中装了陈良卿借给她的伞、“令人誊抄”过的南疆笔记,还有一枚绣兰竹的精致香囊,里面放了几块棋子般大小的香饼子。
她不好再去翰林院找他,便决定托赵盈转交。
赵盈打开匣子一一看过,见到香囊有些惊讶。送香倒还说得过去,可送香囊,那就是有情人间的私相授受了。
赵盈道:“你对他竟这么认真吗?我还道是你百无聊赖,给自己寻点有意思的事做。”
薛明窈刚到豆蔻的年纪,就懂得从郎君身上找快乐。仗着貌美,在皇子堆里厮混,今日和大皇子牵手,明日又去亲一亲三皇子的脸,看他们为自己脸红心跳,神魂颠倒,她觉得很有趣。
彼时众皇子争储位,薛老将军怕她惹出事来,也怕她卷入皇子之间的斗争引来皇帝对薛府的忌惮,这才急匆匆地将她嫁去西川。
“两者又不矛盾。”薛明窈也笑。
陈良卿确实风采夺目,那腰段窄的,都比得上谢青琅的了,她怎么也要摸上一摸。
而且——
那讨人厌的谢濯看不起她,她就偏要把他崇敬的人拉下神坛,叫他难受去。
薛明窈给赵盈讲了谢濯对她态度无礼的事,“这人都烧成那样子了,还硬撑着不肯走,就怕我趁他不备,玷污了他心中的白璧君子呢。”
赵盈秀丽的脸庞萦起疑惑,“谢将军不像是这样的人,他布衣出身,待人谦和,就算是对你心存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说如此刻薄尖锐的话。”
薛明窈也奇了,“你认识他,还这么了解他?他不是刚回朝吗?”
“难道我没和你说过,谢将军和驸马相识吗?”赵盈笑着解释,“驸马大婚前被派去陇西巡边,查访军政,在那里结识了谢将军。后来谢将军从西北回来,虽建有奇功,但资历尚浅,派他挂帅出征南疆,朝中大臣多有不服,是驸马一力保荐的他。谢将军打了胜仗回来,驸马还因此得了父亲封赏呢。”
“原来是这样。。。。。。”薛明窈回忆起那日在翰林院的情景,似是在陈良卿与谢濯两人口中听到过“家兄”“良正兄”的字眼,不过她当时听得不认真,没有在意。
依赵盈的话,谢濯对别人都很好,唯独在她面前装也不装了,那他是有多嫌恶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