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种气息转瞬即逝,他开口询问时语调很轻柔,仿佛怕加重的音节都会加剧她的疼痛。
“伤口严重吗?”
虞谷秋回过神,故作轻松道:“没问题的,你先别动,我把地上的钢钉清理掉。”
她拔掉鞋底的钢钉,忍耐住脚底传来的痛感,支撑着踩在鞋子上站起来,却被汤骏年一把拽住手腕。
“我来,你先坐着休息。”
他把外套脱下来盘成一团堆在地上让她坐。
“可是你又……”
她顿了顿,把看不见吞回喉咙。
他不置可否:“你指导我就好了。”
见汤骏年非常坚持,虞谷秋只好依言坐下,开口引导他找到钢钉的位置,一边心惊胆战地怕他找不准刺穿手掌可怎么办,心情就和之前看他切芦笋一样,但他本人却一点不在乎……她逐渐领会到这份倔强,这让她有点无可奈何。
直到看着他有惊无险地把所有钢钉收走,虞谷秋才松下心神。
汤骏年打开家门安顿好飞飞,紧接着从里头拿了一根盲杖出来。
他再次回到她面前。
“我送你去医院。”他转了个身,点了点自己的背,“上来吧。”
她对此表示出惊讶和迟疑:“你……怎么送我?”
“我能够做到背你下楼,之后我们再找车过去就好了。”
“那样很麻烦你啊……没关系的,这点伤我贴个创口贴就好了,只是破了表皮。”
“有破伤风的风险。”
“那我也可以自己去医院。”
为了证明这句话,她立刻站起来单脚跳了跳。
汤骏年无奈道:“等你跳到楼下,要看的可能就不止一只脚了。”
虞谷秋无语凝噎,确实,她要单脚跳下五楼很吃力,但是……要让看不见的汤骏年背着自己下楼应该更吃力吧?
仿佛感觉出她的顾虑,汤骏年保证说:“不用怕,我不会把你摔下去的。这楼梯我走过千遍,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那样你会很累。”
他不以为意:“你的伤就是我害的,我有这个责任。”
“不对。害我的人不是你。”虞谷秋语气顿时严肃,纠正他的说法,“你根本也是受害者。”
他的眉宇轻颤了一下,用盲杖点了点地。
“无论如何,我得送你去医院,如果你不让我管,我会一直吃不好睡不好。”
虞谷秋耳朵抖了抖,怎么觉得听上去很耳熟。
这不是她想请他来吃饭时抛出的措辞吗?
“……你不许学我说话。”
她嘟囔着,双手试探地攀上了汤骏年的后背。
刚刚刺伤她的黑暗此时却成了最好的保护,她不必直视自己正在发抖的双腿和双手,不必害怕被灯光照到正在发红的脸颊,很轻很轻地将脑袋靠上汤骏年的肩头。他的衣领正散发着洗衣粉的香气。
他察觉到她的颤抖,再次强调说:“你放心,我会走得很小心,我们绝不会一起滚下去的。”
她也再次低声说:“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
然后就听不清了。
汤骏年短暂的疑惑间,感受到后背的人伸过来的双手,极为珍视地环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