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你说话这么难听,那大家都敞开了讲!他不方便,难道我们就方便了?要是我们方便搬早就搬了,还不是为了孩子上学!他瞎子他看不见就是弱势群体,那我们挣钱不容易为了学区房为了孩子的未来我们也是弱势群体啊!没有非得让的义务吧!”
“……如果今天是你的小孩失明呢?”虞谷秋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有人要让你们从这里搬出去,你搬吗?”
女人立刻脸色骤变,嗓门也变大了。
“你这个人怎么良心这么坏啊!随便咒人孩子,你小心自己遭报应!”
“我愿意搬走。”
与女人激烈的话语相比,汤骏年冷不丁的声音很轻微,却让场面瞬时安静下来。
虞谷秋是恨铁不成钢的失语,女人则是目的骤然达到的无措。
然而,下一句却是——“但我不会为了你,还有你那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搬走。”
汤骏年顿了顿,接着又说:“你先进来。”
虞谷秋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是对她说的。
对即将要进入他家这件事感到晕头转向,虞谷秋晕乎地哦了一声,刚踏入他的家,手腕就被他轻轻拉住,像被云层触碰到一般,他将她带到了身后,同时砰一声,他另一只手甩上了门,将面色奇差的女人关了出去。
门里门外一同安静下来。
汤骏年倏然松开手。
“抱歉……等她走了你再走吧。”他面无表情,“毕竟我不能把‘新朋友’关在门外。”
无意识揉上手腕的虞谷秋这时候想,幸好他看不见。
她假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你这话是承认我们是朋友吗?”
“看来你上学的时候语文应该不太好。”
“让你失望了,我高中的时候语文是最好的。有一次作文还拿过满分!”
那篇作文作为例文全年级纷发下去,你还读过呢。不过……你一定不记得这回事了,但我还记得你看完后对我说过一句,也许你之后会当作家呢。而我说,谢谢你啊,你以后一定也会当上科学家。
汤骏年,我们都没有变成理想中的大人。但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仍能和你见面,是我觉得长大也不算糟糕的一件事。
虞谷秋凝视着汤骏年的脸,在心里默念着。
他的屋子里漂浮着清新剂的气味,整间客厅一张沙发,一张茶几,远处一张小方餐桌,台面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水。
沙发腿上有一块被狗狗磨旧的痕迹,一条对折齐整的蓝色毛毯放在靠枕边,狗狗正趴在沙发边的小窝里熟睡,它的身上也盖着一条蓝色小毛毯,看上去像是亲子毯。
至于木茶几上,正放着一张散开的cd和一台cd机。
那张散开的cd封面是深蓝色,一张黑白人像的侧脸,是坂本龙一的电影配乐精选集。
她知道其中有一首叫作《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除了这个稍微娱乐性的存在,其他东西太少了,这是一间和他眼睛一样空荡的房间。
“你该走了。”
汤骏年突然出声,终止了她继续观察下去,不问她今天为什么要来,很干脆地让她走。
虞谷秋低头看着地上的鞋垫,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一双多余的拖鞋。
她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去拧门把手。
离开前有想过偷偷把东西放在门边,但临到头还是感觉那样不太好,打消念头,拎着东西出去了。
“那我走啦,再见。”她又嘱咐了一句和上次一样的话,“这层楼的灯你还是没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