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什么需要伤心的呢?”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就是让一个理想主义者被迫变得现实。”
“是啊,人生如此。”
“那么,什么时候你能正视一下真正的现实呢?”
“什么真正的现实?”
“你的办案能力、洞察力一流,我经常跟师姐啊、阿岚他们去办案子,都没有和你一起这么愉快过,抛开咱俩的关系不谈,你难道不知道,你生来就该是一名律师的吗?”
赵俞琛垂下眼睫,“没有这一说法。”
“没这个说法,但有这个事实。”
“事实就是我现在如此。”
“你在逃避。”
“别说了。”
“不说,就没关系吗?!盛琛这个琛字,是在等谁!”谢遥声音大了起来,一谈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激动,赵俞琛一再的逃避让他感到愤怒。
没人比他这个挚友更希望当初的赵俞琛回来。
“阿遥——”赵俞琛深吸一口气,抬头,“你让我正视现实,其实是你没有正视现实,一个有案底的人,能让人信服吗?你是客户,会把你的案件交给一个杀人犯吗?!”
“我……”谢遥语塞,他又连忙说:“你不是杀人犯……”
“我是,我是杀人犯,这个标签会跟随我一辈子,无可逃避,那么,你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你不敢,因为你不会,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都不会把业务委托给一个杀人犯,这才是现实,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你明白吗?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从头来过,有些理想是不得不放弃,没错,我是自己欺骗自己,但有时候人不骗骗自己,根本活不下去。”
赵俞琛头一次这么激动,咖啡厅里的人多了些,早高峰排起了长队,两人争执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的回头。
赵俞琛悻悻地低下头,他的眼眶红了,得花不少力气才能忍住眼泪。他跟自己说,没关系,他可以忘,忘记了,什么都好了。
谢遥却别过头擦起了眼泪。
“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谢遥起身,恨恨地盯住赵俞琛,“你是一个在绝境中都能找到路的人,你只是现在还没走出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走不出来的路,就是一条死路,也要去走!那才是你,明白吗?那才是赵俞琛!”
“……”
谢遥甩下一句离开了,赵俞琛的话也刺痛了他。难道,是他们这些人怀抱天真的想法吗?赵俞琛,是真的要在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搓磨掉一辈子吗?
这么残忍的事,就非得要在这个世界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吗?
是啊,就像战争。每一个冲锋陷阵去杀人、去赴死的士兵们不也来自各行各业吗?有人是教书的、有人是从事法律的、有人是搞设计的、有人则还是未来一片光明的学生……这种事不是不可不在发生,有区别吗?
谢遥想不通,而赵俞琛,却早已学会了不再想。
人的理性是何其有限,那些无限的存在早已超脱了思考的范畴。想多没有意义,思考太多则会沾染魔鬼的习性。
深吸一口气,赵俞琛平复下心绪,拿出手机给谢遥发了条短信。
“别伤心。”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还得反过来安慰谢遥了。
起身,他走出星巴克,冬日清澈的阳光照在陆家嘴的摩天大楼上,一片片透明的蓝色玻璃如镜面般反射出阳光,那光线太盛,照得他睁不开眼,却在抬头的瞬间,国金对面的上海中心大厦压进了他的视野里。
那是盛琛所在的地方,也是赵俞琛本该在的地方。
无所谓,他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昨日之事不可追,必须得专注现下需要解决的事情。踱步到一处无人的花坛旁,他坐在长椅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张老板,我叫赵俞琛,是明晟项目下的一个工人,我想跟你见面谈一谈。是,你可以拒绝,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