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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牵手（第3页）

谁稀罕啊。她又不是非要人照顾！食堂的路她都已经摸清了。

心烦意乱。她注意力被分散背不进去单词，手机往桌洞里一扔，撞到铁皮咣当一声。宋矜芙也懒得拿出来看有没有磕坏，拿出一本数学书翻得哗哗响。

周度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冒犯她了，他明明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呢。

仿佛有一口气憋闷在胸腔里，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临上课打铃前，他低声地跟她讲：“我愿意陪你吃饭。”只要她别惹事就行。

“好像谁逼你一样。”宋矜芙侧着身子不看他。上一周她每每把目光抛过去，他都会假模假样地向前倾，胳膊放在桌上，隆起的肩膀像座山一样挡着她。

她只是想问他校内有没有超市，又不是西天取经，难道还要“翻山越岭”“求神拜佛”？大不了不买就是了。

“没人逼我。”老师已经走进来，周度叹了一口气，靠近她低语：“你不需要的话，我不会打扰你。”

宋矜芙却一口咬定：“需要！”白给的跑腿为什么不要。食堂的饭难吃死了，她中午让人送饭来，刚好需要人去取，“你中午去校门口取我的饭。下课就去，走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

“”

周度摁了摁额角，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老师开始讲课，他身边的闹腾终于安静下来。

周度发现，宋矜芙上课听讲还是挺认真的，倒没有不学无术，就是一下课立马跑出去抓不见人。他有时候担心她惹事，站在窗边往下看她，她就一个人在楼下小花坛边绕圈，挺胸收腹背个手，趾高气昂的表情像孔雀在巡视领地。他只当她精力充沛在屋里呆不住。后来问过才知道，宋矜芙嫌弃他们校服颜色太难看，教室里她一回头全都是乌压压的蓝色，聚一堆儿丑得她眼睛痛。她宁可下去看看花，透透气。

周度无从反驳，只想，她倒是美得多姿多彩，每天衣服不重样。她站在花坛边看花，一堆男生跑到楼下或是站在窗口看她，走廊里都快挤不下了。

就连吃饭都不安稳。

第一次，周度去校门口给她拿厨师做好送来的饭，宋矜芙在食堂占座等他。

回来后他说他去买饭。

宋矜芙命令他：“有你的份，坐下一起吃！”

“不用了，我——”

“一碗饭而已，你矫情什么？”

她忿忿的，实在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周度无奈坐下，他只是习惯了礼貌拒绝别人给的东西。但就像她说的，一顿饭好像也没什么。

他帮她把所有饭盒都打开，八个菜，两碗饭，摆得桌子快放不下。菜很丰盛但没有到山珍海味的程度，更没有什么青椒彩椒，青菜不能炒成团的规矩。

周度看着她正常夹菜吃饭，又想起他爸妈做的那一桌菜，思忖后问她为什么，为什么那天下午她要那么说？

宋矜芙嗓音清脆，毫无愧色：“我随口编的，谁知道你们真信。”

“为什么要编呢？”

“因为不想在你家吃。”既然他主动提了，宋矜芙撂下筷子，也打算跟他好好理清楚，“我是到你家来住一段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

你们全家都为我这一顿饭忙上忙下的，如果我当晚留在那里吃饭，叔叔阿姨会问我喜不喜欢吃这个？爱不爱吃那个？肯定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我不喜欢吃饭时候还要忙着回答问题，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

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们会把她当成饭桌上的焦点，全都围着她转，不断地给她夹菜，往她杯子里一遍遍添她不喜欢的工业饮料。

那样的热情是会令她无所适从的温度。在那种温度下，她不会觉得温暖，反而会被烫到。

她宁可对着冷冰冰的大理石桌子，佣人全都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一个人把平板放在旁边听音乐或是听视频，简单专注快速地吃完饭就去忙别的。

周度说：“那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他们不会多问的。”他爸妈并不是思想刻板的父母。

“然后呢，你们一家要为我沉默地吃完那顿饭吗？”宋矜芙平静地看着他。

从第一天踏入他家她就能感受到，周家和她家完全是两种家庭氛围。他们会为平常生活里普通的一餐举杯庆祝，合家欢乐。而她家哪怕节假日也会缺爹少妈，三口人聚在一起就算都是笑脸，也不会有一个人是真正开心。

“一顿饭可以，那以后呢？反正我是要住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太久。我不需要你们一家人为我做这种没意义的改变，我也不想假装能融入进去。”

何必互相忍耐呢。宋矜芙重新拿起筷子，垂着眼将最近的炒鸡蛋放进嘴里，闭口缓慢地咀嚼。

周度看了她一会儿，也拿起筷子，安静地陪她吃完这顿中饭。等宋矜芙再次放下筷子，拿过水杯喝水，他轻声说：“抱歉，没考虑到你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