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许多书卷是归人姐姐一笔一笔默写的,上面笔锋尚且鲜活凌厉,留下它们的人却早不知被风吹去了哪里。
白风禾同样走了进来,未曾过多打量,在灵水的搀扶下落座。
“当真?”灵水快步上前,“我整理时确实看见过一些从未见过的功法书籍,因为没有经过你同意,便不曾擅自打开。”
“反正人都走了,藏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云川止笑笑,她将底下的柜门拉开,里面亦堆满了书卷。”
她随手拿出一本递给灵水:“这本是《流渊录》,据传是当年流渊尊者所整理的心法,听闻此书在乾元界已然失传了,你若感兴趣,可以读一读。”
灵水小心翼翼接过纸张泛黄的书册,打开扫了两眼,顿时如获至宝。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她问。
“大部分看过了,也记下了,只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残卷之类,我没有兴趣,便只粗粗翻了翻。”云川止说。
她二人正聊得火热,忽闻一旁端坐的白风禾幽幽开口:“随便轻信一本书册上的心法,当心走火入魔。”
“流渊尊者仙逝距今已有成千上万年,此人什么来头,竟能对其心法倒背如流?”她又道。
云川止和灵水对视一眼,灵水朝云川止眨了眨眼,而后低眉顺目地走到白风禾身边:“师尊,我瞧这书册言之有物,不像是胡编乱造的,你看看。”
白风禾不情不愿地接过书册打开,瞧见上面字迹后,指尖顿住许久。
而后慢慢翻阅,越看神色越是凝重,云川止和灵水不解其意,同是陷入默然。
“难不成真是胡编乱造的?”灵水喃喃道,白风禾却已然翻完了一册,起身拉开灵水,快步走到柜前。
挨个儿将那些竹简书册打开,看几眼又放回去,动作越发急切,云川止一脸茫然,轻声道:“门主,怎么了?”
白风禾却仿佛沉浸在那些书卷中,朱唇紧抿,指尖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便将柜子翻了个乱七八糟,最后拿起那只云纹木匣,不顾云川止的阻拦,强行将其打开。
木匣内是一小段碎裂的玉笛,细心用灵力修补过,却也只剩下手指长的一块,白风禾指尖攥着匣子泛了白,瞠目注视那玉笛。
她人还站在原地,却又好似不站在原地,迷惘与悲怆如大雾般将她笼罩,眼前的一切忽而变得影影绰绰,打着转朝她倾倒。
云川止察觉到不对,忙上前将木匣的盖子扣起,反手夺过木匣放在一边,而后攥住白风禾双手,将她从走火入魔般的恍惚中拉出。
女人眼神滞然,看了云川止许久才回过神,眼底一瞬涌上猩红之色,握紧云川止的手掌。
“是,是师尊。”白风禾头一次说话卡了壳,她收不住力道,攥得云川止五指生疼,“是师尊。”
“师尊?”云川止不由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是说归人姐姐,是你师尊?”
脑中思绪同藤蔓般一瞬缠绕成一团,这下连云川止也愣在原地,若非开口的是白风禾,她真的会觉得对方陷入疯鸷了。
教导她陪伴她数十年的归人姐姐,怎么会是明存宗主呢?
此事犹如听闻灵水是程锦书她娘一样荒唐,云川止头一个反应便是不信,但看着白风禾如此失态,又由不得她不信。
灵水也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攥紧衣袖,不敢插话,直到云川止开口要她去请宗主,她才如释重负,闪身离开。
今夜注定是兵荒马乱的一夜,无人入眠。
一炷香的时辰后。
已经运功入定的白霄尘再次被请出房间,此时正捏着张山水画端详,反应虽比白风禾淡然许多,但亦是怔忡出神,心绪杂乱。
白风禾已经坐于桌边,定定望着那枚碎裂的玉笛,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禾的记忆不曾出错,这字迹确是师尊留下的。”白霄尘终于开口,她慢慢收起那张字画,看了眼还在恍惚中的白风禾。
“我入门时尚且年幼,就连识字都是师尊所授,故而对她的字迹十分熟悉。”白霄尘垂着眼眸,走到云川止身边,“你口中那位归人姐姐可有名姓,可同你讲过她的过去?”
“她未曾告诉过我身份和过往,只说自己自乾元界而来,是一名堕仙。无间城多的是这样的人,有的甚至不记得过往,我也就不曾多问。”云川止回答。
“那么她的样貌你可还记得?”白霄尘又问。
云川止陷入回忆,缓缓道:“她个头同我如今差不多高,右腿微跛,面容受过烈火灼伤,满是疤痕,五官辨认不清晰。”
“但是牙很白,笑起来如春风般和煦。”云川止眼神柔和,“她是在我八九岁时出现的,距今约莫有七十多年。”
“师尊亡故于百年前,又怎么会在三十年后出现在无间城?”白霄尘握紧了手中画卷,十分不解,“当时我亲眼见过她尸身……”
说着说着,她意识到什么:“不对,当年的尸身已落入业火烧作焦炭,虽在其手中发现了师尊所持的法器,却也不能断定那便是师尊。”
“莫不是当时师尊没有死,而是落入了无间城?”白霄尘拧眉揣测,“若真如此,那么为何你的炼器之术如此卓绝便有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