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阔见人聚的差不多了,便将告示的内容讲给社员们听。
听说每周能听三次书,每周还有一次节目可以看,社员同志们立刻兴奋起来,有赶紧跑回家去,通知家人亲朋的,有跟旁边人商量,到时候咱俩人一起去,你帮我占位置的。还有跟苍阔问:说的是啥书啊,谁给说啊,都有啥节目啊。
苍阔知道的,都耐心一一给社员们解答了,被围着问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稀奇古怪,才找机会溜了。
过了农忙,杨木大队的社员们一般都吃两顿晚,晚上这顿3点之前就吃完了,就把说书时间定在了下午4点。
闵秋玲说书这天,社员们老早就开始准备,跟十多年前村里头唱大戏似的,呼朋唤友,接闺女,接外甥,拎着小板凳,兜里头揣满了瓜子、炒黄豆、炒棒粒,还有栗子、榛子,山里红,早早就去小学占位置。
闵秋玲说书的案台被摆在教室的正中间,放了一块红布,将桌面蒙上,上面放了一块不知道谁做的长方形木块,旁边放了个暖壶。
社员们争先着占据了案台旁边的位置,来晚了的,就只能往后坐,再来晚的,就只能坐在案台的背后了,能进来屋的,已经算是好的了,再晚来的,就只能在外面听了。
等闵秋玲左手茶缸子,右手捧着本《林海雪原》,和几位知青一块走进来的时候,被阵势吓了一跳。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愣是找不着下脚地。
还是维持秩序的赵树明让社员们让出来了一条路。
他没好气地斥责着:“你们谁都不愿意腾地让路,闵秋玲同志进不来,看谁给你们讲故事,你们就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
闵秋玲能进来,其他的知青们却进不来了,只好留在外面。他们都知道林海雪原的故事,今天过来,主要是为闵秋玲捧场的,瞧着阵势,根本用不到他们捧场。
闵秋玲也没想到能来这么多人,离她最近的那几个,她能清晰看见人家脸上的麻子。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书,心里头直发慌,还有些害怕,有点不敢看面前的那几个男人,明知道人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控制不住的紧张。
她拿起那块惊堂木,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时候,赵树明从人群中穿过来,按住最前排两个老爷们的肩膀,说:“你们两个
凑这么前干嘛,把后面孩子们都挡得没影了,往后挪挪。”
他也不管那两个老爷们高兴不高兴,就把两人往后挤,然后把后面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给挪到前面来。
面前坐了几个孩子,无形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闵秋玲心中立时松快许多,她朝着赵树明感激一笑,“啪”地拍了下惊堂木,清嗓子开口。
颜红旗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盛况,到底是大队上的大活动,她还是要过去看看的。
不过,她去的时候静悄悄,离开的时候也静悄悄,屋里屋外的社员们,包括在门口负责安保的赵树明,都没有发现她曾经来过。
听了一会儿,闵秋玲声音洪亮,声音顿挫有度,语言朴实又风趣幽默,引人入胜,将社员们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
确认这次的活动非常成功,颜红旗就回家去了。
社员们的生活丰富起来,杨木大队的风气也就好了起来。
因着周六晚上有台晚会,颜红旗就提前一天回了县城里的家。
她11点多走的,正好到县城找家饭店吃中午饭。
到秋天了,饭店的供应都比以前要丰富些,曲灵点了个肉菜,又点了个豆腐,全都吃光了才骑上自行车往家里头赶。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对面一行两人,用扁担挑着柴禾的人从对面的河东乡大队而来。
他们是过来买柴禾的乡下人,乡下人为了多赚些钱,没有通过供销系统,把物品直接卖给了顾客,说来,算是一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但因着清远县在这方面管理得不严,这边又偏僻,所以他们敢在大白天,光明正大地担着柴禾来卖。
那两个人见颜红旗停在门口不走,一直望着他们,便快走两步,笑着问:“姑娘,买柴禾吗?”
颜红旗点了下头,问:“怎么卖?”
那两担柴,是新砍下来的,还是湿的。山上的柴禾,都是灌木,这些灌木生长快,砍了还长。
下乡人靠山吃山,不管是采野菜,还是砍柴火,都很注重可持续性发展,比如采野菜,一定会留下嫩芽,采蘑菇会注意把菌根埋好,砍柴禾,也不会可着一根毁灭性地砍伐。
如果真的出现了个不注重可持续性发展的夯货,那是要被全村人痛骂,撅了八辈子祖宗的。
“我这柴好着嘞,不是捡的枯枝烂柴,都是好枝条,禁烧,这一担子姑娘你拎拎,足有五十斤!”
柴禾一般都是用担来计算。
一担柴,按照剂量单位来说,一般是五十公斤,但实际上,谁也没办法真的去过秤,一般都是看捆的大小。
“你这柴看着倒是还行,就是太湿了,干了之后能有一半的分量就不错了。怎么卖的?”颜红旗挑剔了一番后问道。
卖柴人笑呵呵回答:“现在的柴禾都这样,等过一阵子,柴禾晾干了,价格也就上来了,都是一样的事儿。姑娘,你要是诚心想买,一块钱一捆给你。”
一块钱一捆?颜红旗没有自己买过柴,没想到,竟然这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