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真喝多了,后知后觉,头痛欲裂。
季云青赤着脚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慢慢喝着,冰凉的液体拉回些许清明的神智,却浇不灭脸上更加灼烧的滚烫。
“不要想了,”季云青喃喃自语,“都会过去的。”
矿泉水瓶被捏扁,浴室里热气蒸腾,他阖上眼皮,在浴缸里昏沉入睡。
再睁眼时已是凌晨三点,季云青终于被凉透的水激醒,肌肤寒颤,用毛巾把自己裹着,才抽着冷气从浴缸中出来,往卧室里去。
可他再也没能睡着。
渐至清晨,花花睡醒了,转着圈抓自己的尾巴玩,周铭如大梦初醒,浑身僵硬的肌肉沐浴晨光,昨夜似披冰雪,这会儿才迟钝地感觉到心脏都在痛,他半跪在小猫面前,双眼微红。
“我被判死刑了,”他低声说,“或者说,无期徒刑。”
花花舔着自己背上油水光滑的毛发。
“就是说,他拒绝我了,”周铭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到了,“没有考虑和纠结,也没有给我追求他的机会,就,直接拒绝了。”
太阳露出大半,朝霞映衬金光,周铭用冰凉的手抱起小猫,把脸埋了上去。
“不甘心啊。”
像吴昱一样死缠烂打吗,他做不出来,不懂如何去追人,只是捧着自己的一颗心,想努力地对人再好一点,可他做错了,没忍住地剖白真心,似乎失去了照顾季云青的资格,周铭感觉自己动一下,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除了心脏。
里面的小鹿不再跳了。
该怎么办才好。
他沉默着站起来,给花花放了足够的粮和水,换了新的衣服,如同在外面受伤的小孩般,逃也似的离开。
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连空气都似乎提醒他昨晚那个拥抱,和季云青头也不回的背影。
明明金小山提醒过自己要稳住的,周铭转动方向盘,心想,可惜还是给搞砸了。
林萌萌穿着个睡衣在门口等他,小花园里生机盎然,两排小葱长得郁郁葱葱,雀鸟啁啾,一切都显得安详愉快,看到周铭朝这里走过来时,林萌萌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半埋怨地揉着眼睛:“大清早的你咋了?”
“在你这待两天,”周铭在门口站定,“……对不起。”
林萌萌被这声对不起诧异道了,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对方,才琢磨出不对劲来。
“卧槽兄弟了怎么了?”林萌萌上下打量着,“你这是熬了几个通宵啊,打游戏了?”
林红听见动静,从厨房那里向外探出头:“在门口傻着干什么,正好我今早做的饭多,快来吧,有杂粮窝窝。”
她似乎没看见周铭的颓唐,和以前一样笑得爽朗:“就是你这孩子不爱早上喝粥,牛奶马上热好啊,都给我洗手去!”
周铭跟着在饭桌上做好,右手被递了个热腾腾的窝窝,林老爷子亲手把牛奶放他面前,墙上的挂钟响了,小米粥冒着白烟,自家地里种的小青菜和蒜片炒出香味,黄澄澄的煎蛋摞在碟子里,边缘处是诱人的焦糖色。
林红从厨房出来,若无其事地在周铭面前放了枚太阳蛋,然后开始激情飞扬地怒骂林萌萌,上次和那姑娘聊那么好,居然没几天就吹了,一定是这傻小子不争气,光长个子不长脑仁,一看就随了爹!
“哎?”
餐桌上的父子二人同时张口,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一眼,又弱弱地垂下脑袋继续干饭。
林红继续吵吵,恨不得拉着周铭让他评理,看是不是林萌萌二百五,气得她想从今天起就断了儿子的晚饭。
周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对于他的颓唐,周铭一句话没说,林红也一句话没问。
像他小时候那样,无论他在外面多痛多脏,来到这儿后不会被骂,也不会被体贴地擦干眼泪,林家人对他的态度不会有任何改变,和往常一样,热热闹闹,满是柴米油盐的吵闹。
但是,是足够他能安心哭一场的地方。
周铭在这里鸵鸟似的住下了。
直到第三天晚上,林萌萌终于忍不住,颠颠地跑进客卧,一脸渴望地凝视着周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