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翻阅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案上一盏青瓷茶盏里,龙井浮沉,袅袅茶烟中。
“实习观政”四字,大有研究。
??这本是朝廷为新科举人的见习之职,他可以只看,什么都不做。
只需“学习观摩”政务,为来年秋闱积累足够的阅历。
这样,也无需为政务失误而担责。
当然,在这半年内,作为暂代司马,他依然掌握着司马官印、鱼符,拥有实权??可以操持司马政务。
他要去认真干活,也没人会拦着。
毕竟,刺史官署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司马去处理,堆积在案头也麻烦。
“江大人,北运军粮的账册已耽搁五日了,需要尽快审阅其账册,加盖官印之后,运粮船方能启程,离开渡口。
北方急着催粮,耽误不得。
您。。。可要盖印?"
书吏胡万金恭敬呈上漆盒,里面是数十册厚厚的账册,欲言又止。
之前司马一职空缺,也没人处理。
司马若不干活,所有的事务,便要推给别驾李怀安去处理。
可是别驾李怀安处,也有诸多事务挤压,对此也头疼,不太乐意接司马的活。
“且放下,容我一观。
过半个时辰,待我批完,你再来取。”
江行舟目光落在那叠泛黄的账册上。
他大可以“实习观政”,终日品茶清闲;
但眼前这叠沾着米浆的兵粮簿册,分明在提醒,每耽搁一天,北疆军粮便可能会多缺一天的粮饷。
“是!”
胡书吏闻言,腰身又弯下三分。他偷眼瞥见江大人修长的手指正翻过一页账簿。
***
胡万金退出司马公房,穿过回廊,回到吏员们办事的偏厅。
刚一进门,几个六房小吏便眼神闪烁,兴奋凑了上来,压低嗓音,神色各异。
“胡老哥,江司马。。。。。。真接下了北运军粮的账册?”
有人忍不住问道。
真正有经验的官员,绝不会轻易碰这种自己不熟悉的账册。
“可不是?”
胡万金摇头,对此有些意外,声音压得更低,“这新官上任,连火都没烧热,就敢碰这种烫手山芋…………!”
“啧啧,胆子不小啊!”
另一人咂舌道,“这账册若出了岔子,轻则贬官,重则问罪!他竟敢独自揽下账册的审批?”
“杜司马在时,尚且要召集三五老吏,没个十天半月的反复核验,如何能清点完这厚厚一叠账册?”
有人附和,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他一个解元出身的举人,真当自己的笔,能点石成金?”
“纵然他的诗词文章写得再好,能当算盘使吗?”
有人嗤笑,“这些账册,可不是靠文采,就能弄明白的。’
众人低声议论,眼神闪烁,或嘲弄,或担忧,或等着看一场好戏。
这些吏员们虽也是举人出身,却只能在刺史府里做个微末小吏,年复一年地熬着资历,等着那遥遥无期的升迁机会。
而江行舟,一个刚中解元的年轻人,被刺史韦观澜大人看重,甫入仕途便坐上了司马之位,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这般际遇,怎能不叫人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