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们自江州府乘船赴考,半途游玩扬州瘦西湖。
皎皎月色下,过二十四桥,韩玉圭醉卧船头,执箫乱吹;
曹安则怀抱阮咸,与邻舟歌女隔水相和,放声高歌。曲终时,那女子妩媚,掷来一枝琼花,惹得满船哄笑??
何等快意风流!
可这般景致,他们只图痛快。
终究只有江行舟能此情此景,化入一篇[达府]诗《寄扬州二十四桥》中,字字生辉。
“江州一府士子,不及江兄之才!”
陆鸣叹道。
明月楼上,雅间内,老翰林周敦实霍然起身,手中茶盏微倾,竟未察觉茶水溅湿衣袖。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周敦实低声吟诵,苍老的手指微微发颤。
“好诗!”
“江郎此句,艳而不妖,丽而不佻,得南朝乐府遗韵,而骨气过之。”
“此句意境之妙,与《菩萨蛮?咏足》中[纤妙说应难,须从学上看】,可谓异曲同工!”
老翰林声音微哑,眸中动容。
多少年了,如此清丽脱俗,近乎唯美的咏美之句,实在是罕见。
那“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意象,
看似写艳,
实则空灵,
对应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犹如水墨丹青,留白处尽是千古文士风流。
雅阁内,五六位进士们,围坐在周敦实老翰林一旁品诗,满室茶香氤氲。
“妙哉!老大人所评正是!”
一位青衫进士击节赞叹,“二十四桥之景,以明月为衬、玉人为魂,不施脂粉而风流天成,正合司空图‘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妙境。”
“更妙在‘玉人吹箫四字。”
另一位紫袍进士轻抚茶盏,目光灼灼,“香艳处不失仙逸,虚实相生,此等笔力,当为千古绝唱!”
座中最年长的进士指尖沾茶,案上书迹:“咏二十四桥者不下百篇。然此诗《寄扬州二十四桥》一出,怕是。。。在无人能超越!”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当为二十四桥诗题之绝响。。。诗成之日即达府。
恐怕用不了多久,传遍江南十府之日,便可鸣州!”
秦淮画舫内,江南十府文士尽皆失语。
江行舟案前《寄扬州二十四桥》墨迹未干,满座才子却已神色震撼,魂游天外。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这一句诗竟然能,将香艳、仙逸、空灵、烟火气同时揉为一体,他这是如何做到,这等神来之笔?!”
不知是谁喃喃念出,声音发颤。
“要知道,诗词一旦香艳,必然庸俗不堪入目!
诗词一旦仙逸空灵,必然脱离人间烟火,顿生虚无缥缈之感!
可江兄,偏偏用‘二十四桥明月夜”和“玉人何处教吹箫,将人间仙境与人间烟火,两者完美的糅合唯一!。。。此句实乃空前绝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