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闭门思过,深感往日对玉荷或有失察,未能尽到为母之责,心中愧悔难安。恰逢昭惠太后生忌,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允准玉荷代行祭祀之礼。那孩子性子静,皇陵清幽,正合她修身养性。此举若能稍补臣妾过错,成全公主孝心,臣妾于禁足中亦能稍得心安。”
靖国公把府里上上下下查了底朝天。
毫无发现。
当时陪同曹彰出门的随从曹三,不知怎地失了记忆,连带着近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忘记了,若不是府医瞧过,断定他脑部淤血,不然真以为他是装的。
如今,曹彰形销骨立,终日昏沉,只凭一口浊气仰躺在床,府中上下皆知二公子大限将至,默默准备白绫。
虽心中难受,可靖国公也不得不承认皇后所虑周全,此事只能当做被人下毒,唯有这样,才能维护他们国公府,不至于被政敌在朝堂之上用此事大做文章。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全家族声誉,而非救治一个无用的嫡孙。
这番弃车保帅的决断,虽显冷酷,却也是维系家族利益的唯一选择。
……
自那日从宫中回来后,江芙诗便一直在公主府中静养,深居简出,不曾出门。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自己的院落里翻阅医书、打理药圃,看似安然度日,实则在晾晒炮制各类药材,为将来做着准备。
不料几日后,一道圣旨打破了公主府的宁静。
传旨的赵全公公展开黄绢,朗声宣道:“诏曰:皇女玉荷,性资敏慧,克谨柔嘉。今逢昭惠太后忌辰,朕心哀恸。特命尔代朕躬前往皇陵,斋戒七日,虔心祈福,以慰先灵,以彰孝治。着三日后启程,钦此。”
江芙诗越听越心惊。
往年这种祭典,都是由皇后亲自主持,或指派得宠的妃嫔与皇子公主同去,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备受冷落的“乡野公主”?
想来,这次的事,不过又是皇后精心设计的又一重毒计罢了。
她垂首领旨谢恩,待宫人尽数离去后,独自在厅中呆坐良久。
一股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让她窒息。
这种没日没夜的算计,到底几时才能到头?
青黛紫苏两人勤勉,圣旨这头刚下,那头就开始张罗出行的一应事宜。
下人们一边收拾一边不免闲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对了,几年前皇陵秋祭时,李贵妃的一个大宫女外出替贵人办事,失足落了那河,尸骨全无,咱可得提醒殿下,千万离那河边远些。”
江芙诗耳根微动,忙问:“什么河?在何处?”
“奴婢也是听宫里的老人说,那皇家寺院旁有一道山涧急流,宫女失足,至今都没有寻到尸首。”
江芙诗只觉一股热流从她的胸腔涌过,激的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当晚,她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
天赐良机。
如果她也‘失足’落水,销声匿迹呢?
翻来覆去,思索整夜。
翌日早。
江芙诗便打发了人前往太尉府,以请教绣花样为由,请娄冰菱过府一叙。
当日下午,娄冰菱准时赴约,刚到花厅,还未坐稳,就被江芙诗一把拉进了内室,还把服侍的宫人全都屏退。
“殿下?”娄冰菱疑惑不已,瞧公主面色凝重,双腮泛着潮红,她紧张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江芙诗深吸一口气,盯着娄冰菱的眼睛,将三日后皇陵一事说予她听。
娄冰菱起初听得懵懵懂懂,待理清其中关窍,心中缓缓涌上寒意。
江芙诗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压低了声音:“我想……趁这个机会,从此逃离皇宫。”
娄冰菱骇然失色,嘴唇哆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殿下、您、您疯了吗?”顾不上礼仪,她直言不讳,声音因惊恐而微微发颤。
江芙诗扶住她摇晃的胳膊,目光恳切而认真:“冰菱,这些年,本宫的处境你有目共睹。皇后步步紧逼,长年磋磨,我若再不离开,只怕迟早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深宫里。”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时机,我是真的想,真的想,从这四方的皇城飞出去。”
娄冰菱简直快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