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第一次收到供品。
十八娘抱着纸喜极而泣:“好儿子,我没看错你!”
孟盈丘抱臂冷笑:“他们胆子再大,也只敢装人兄弟姐妹。你倒好,竟装人亲娘。半年之期一到,我看你如何收场。”
冒名他人亲友身份接受供品,实乃地府明令禁止之事。
不过,为了安抚孤魂野鬼的怨气,地府私下默许冒名索祭的行为。
但是,冒名者需在半年之后,以冥财向地府换取他人真正的亲友托梦,才可抵消索祭之罪。
十八娘缩着头反驳:“大不了我拿全部冥财贿赂五道真君,让徐寄春转世投胎的亲娘入梦见他一面……”
去年供奉苏映棠的女子,心心念念见死去三十年的亲姐姐一面。
她听苏映棠透露,五道真君收了一千两冥财,扭头便让女子转世投胎的亲姐入其梦。
苏映棠能行,她指定也可以。
孟盈丘不怒反笑,拂袖出门。
桌上的三碗猪蹄还冒着热气,十八娘端着猪蹄,坐到摇摇欲坠的架子床上。一只手拿着猪蹄大快朵颐,一只手捏着那张纸,开心地看了又看。
楼上隐约传来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十八娘擦擦嘴又洗洗手。
而后昂首挺胸出门,直奔三楼。
到了三楼,看到那对打情骂俏的男女,她将手中的纸举过头顶,施施然在他们身边来回踱步。
待看清纸上内容,苏映棠忽然脸色大变:“有人供奉你?”
男子更是上蹿下跳:“怎么可能有人供奉你?”
对于两人的反应,十八娘见怪不怪:“摸鱼儿,我知道你羡慕我运气好。”
摸鱼儿涨红了脸反驳:“不可能有人供……”
话未说完,苏映棠便用力捂住他的嘴,勾唇一笑:“十八娘日日出门踩狗屎,难得撞上一回狗屎运。”
一对阴阳怪气的狗男女。
十八娘撇撇嘴,收起纸下楼。
走出三步,她又大步流星地退回摸鱼儿身边:“你这衣裳哪来的?”
摸鱼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襕衫:“供奉我的阿兄昨夜烧给我的,京中举子皆穿此衫。”
她记起男尸是何人了。
是昨日徐寄春身边那个冒冒失失的书生!
传闻挖心凶手专杀书生。
十八娘顿时冷汗涔涔,万一凶手趁她不在,杀了徐寄春……岂非她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背负一身罪孽?
“不行,我得守着他。”
“你要守谁?”
十八娘不欲搭理苏映棠的追问,脚不沾地飘去高升客店。
二楼房中,徐寄春孤零零坐在窗前,肩膀耸动,好似在哭?
十八娘急急飘到他跟前:“子安,你怎么了?”
徐寄春闻声扭头,十八娘近在眼前,几乎与他鼻头相抵。
一人一鬼挨得太近,他不动声色挪动椅子后退,好歹与她拉开半步的距离:“和豫兄昨夜因我而死。”
“和豫兄便是昨日那个冒失书生吗?”
“对,他叫赵广宁,是一位极好的兄长。”
“他怎会因你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