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诸葛亮的话,让刘备的脸色瞬间僵住。
他蹙眉,目光黯然的低下了头。而眼看他如此表现,回眸过来的诸葛亮,只是淡然一笑。
“其实,主公並非不明。或许从亮刚刚对你说市井传言时候,主公之所以如此惊人表现,只怕就已经洞悉了其中的事故了吧。”
“是……”
刘备紧攥双拳,回答的声音压得很低。
二人再度回到厅堂,此时关羽去送张辽也已退去。厅堂之中,再度只剩下相融以沫的君臣二人。
眼看刘备心绪不佳,始终沉著脸不说话。
诸葛亮苦笑,手中羽扇轻摇。他浅浅嘆息,隨后仿佛自说自话。
“其实很多事情,主公心里比亮明白。自从主公抵达前线,怕是便有瞭然。看似主公率军挡住曹操,然而后方陶谦,也並非什么都没有做。若非如此,始终异动的泰山寇孙观,又当作何解释?”
一语言出,刘备神色异然。
他猛地抬头,再度与诸葛亮四目相对。眼看对方坦言,刘备脸色更加阴沉。诸葛亮说的没错,自从自己率军抵达沛县,那时甚至还未与诸葛亮相识开始。沛城不远的泰山,匪首孙观便有异动。
看似他的身份是贼寇,然而谁人是他背后的主家。刘备极为乱世梟雄,试问心里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这是徐州陶谦那边的家事,自己的確不好过问。
然而孙观代替陶谦监视自己,甚至说是监视都好听。只怕核心目的是打算伺机下手,完全把自己当做炮灰来用。一旦情势不利,便可倾巢而出。
剿灭和自己拼杀殆尽的曹军还是其次,连同自己一併寂灭,类似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这是来自陶谦的权谋,刘备如何心中不明。
然而出於仁者的思维考虑,纵然他觉得这样的手段不齿,但也只能选择认了。遥想自己为什么来援徐州,说是出於仁德,然而又岂非也是受了公孙瓚出於战略的考虑。
很多事情,不必明说。若是全部说明,身处汉末乱世,各方诸侯怕是谁也不比谁究竟乾净多少。
世道如此,要么吃人做大做强,要么止步羸弱就被人吃。
虽然这样的规则,刘备打从心底不喜。奈何身处世间,纵使乱世梟雄,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佯装表面不知,偶尔自欺欺人罢了。
“还记得,亮与主公初见时,就提到日后拥护主公坐镇徐州。主公当时反应,十分激烈。甚至对亮怒目而斥,以表救援诚心。所以如此激动,怕也有察觉泰山寇异动,进而提防亮为陶谦臥底之意吧?”
“唉,往事如烟,如今皆隨风去。军师既然明智如物,干嘛又非要说破不可?”
刘备轻语,声若蚊蝇。同时低头垂目,脸色黯然。
和诸葛亮的想法,为了入仕必要大张旗鼓,先露真身不同。相比之下,早过而立之年心性成熟,且看破世间不堪的刘备。却已习惯了静待隱忍,进而装傻充愣般的喜怒不形於色。
“陶府君的手段,我虽早知。纵使做法却是卑劣了些,可毕竟徐州是他基业,他只想保存留於自家后人,这想法又有什么错。”
“想法固然没错,然而他真的保境安民了么?”
听著刘备为陶谦的辩解之词,诸葛亮看似翩翩摇著手中羽扇,实则目光早已肃穆透出决然。
“主公既早知他的谋算,亦当知那陶谦究竟何人。真像当世传言的那样,是个儒雅敦厚的贤者也就罢了。只怕他私下到底在徐州都干了些什么,当也瞒不过主公的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