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赵只今有些不好意思,指了下角落里来雪的书架,“那不是我说的,是汪曾祺老先生说的。”
来雪看了眼书架,那上面的书都是阿嬷留给她的,她留着许多和她有关的东西,可这么些年她却迟迟不肯来梦里见她一面,像是被生前不能影响到她正常发挥的心愿给桎梏住了一般,又或者,她也是她的心魔。
“挺好的,我也没什么意见。”来雪最近的心态也更自由开放了些,她想要更豁达也更快乐些,成为阿嬷放心来见的小孩。不过她ISTJ的属性过重,还是忍不住做提醒,“只是我建议你们还是要做好预期管理,自媒体的风口是真的过去了,哪怕手握爆点也不一定真的能爆。最近我刷到好多有关自媒体博主回去上班的新闻……”
“可以了!”赵只今先在餐桌旁坐定,挑了几样菜一咕噜丢进锅中,要跟着它们一起沸腾,“你个一天班没上过的人怎么班味这么重?”她微微蹙眉,而后又目光灼灼地,“我们肯定能行的。”
来雪没拆台了,也坐了下来,“行。”她说,甚至还带着些许宠溺。
蒋大佑最后落座,分别给自己、赵只今、来雪倒了杯酒,然后举杯,简单一句,“肯定行!”
说的掷地有声,不容有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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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赵只今想,人的意念是种很强大也足够向上的气场,比手上带着的手串和虔诚送去的香火都要灵验。总之,他们成了。她获得了比做淘模时更盛的人气,来雪的陪诊小铺也有了开始要做大做强的声势,蒋大佑不仅付齐了陈恩洱的钢琴课时费,还成了非常独树一帜的存在。原本站在年末,灰头土脸又带着些郁郁不得志要向来年许愿的他们,竟然真的成为了命运最宠爱的儿女,站在了全新的跑道上,要扬帆起航。只是这成功虽然来的奇妙,却也有不得不说的挫折,更别提那从来不尽如人意的后话了,而这也是后话的后话了。
巨朝星给的基础很好,虽然赵只今、来雪、蒋大佑又写了新的脚本,但大部分素材仍可照用。最后呈现的视频共计二十来分钟,在短视频当道不断稀释人们注意力的今天算得上是长了,但取舍又取舍后,他们还是没能舍得删掉其中的任何一分钟。这其中包括还原与赵雪眠初次相遇的场景,民警们采取的调查路径和暂有的进展,天坛医院医生们的仁心仁义,还有就是那场混乱的大会面——赶来送爱心却略显笨拙的贾大爷们,和被质疑医术僵在原地恨不能遁地逃跑的任准,还有就和是等待着手术也等待着家人认领的赵雪眠有关的种种。
视频结尾,赵只今说遇见赵雪眠之前,她不知道原来两岁出头的孩子话还说不全,更不知道为何话都说不全的孩子却什么都懂一般。
“她很在乎爸爸,偶尔我们会有不自觉的埋怨流出,小雪眠都会表现激动使劲儿地摇头。我们都觉得她跟爸爸的关系应该很好,所以也愿意相信这是一场为孩子谋得生的希望的分别,而不是恶意的抛弃。”
102对于疑难杂症来说,是没有最终的以及绝对的定论的
视频经过多次修改,到了第48版后,所有人都是给不出意见的感觉良好。
赵只今为了剪辑,开通了若干软件的会员,而为了让钱花的更值得,她又抽空着手将前面累积的一些陪诊素材特别是跟贾大爷的相遇相识、一起创业剪辑成了若干视频先行发布到了公号上。这么做是因为赵雪眠的手术就在最近几天,哪怕他们做了预期管理,知道他们的声音在浩瀚如烟的网络不一定会被广泛听见,也还是力求保险,准备在手术过后再发送和赵雪眠有关的信息,以免有太多人找来医院给医生的工作也给赵雪眠的休养造成影响。
手术临近,而为了更精准的确定肿瘤的位置,方便手术,赵雪眠还被安排做了一次术中磁共振,任准作为医生,在磁共振之前例行给赵只今解释这项检查的必要性和一些原理。
他说:“术中磁共振简称iMRI,虽然叫做术中磁共振,但其实术前、术中、术后都会有应用,我们选择术前给小雪眠安排磁共振,是为了精确定位病变的位置好方便我们制定出更安全的手术方案……”
赵只今听得认真,也听懂了,可因为这几天为了剪辑她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所以望向任准的眼神只有迷离。
任准看着她始终无法聚焦的眼神,只感觉在对牛弹琴,忍无可忍下,他卷起手中的检查须知在赵只今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赵只今太困太累了,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精神一点,继续双眼懵懂的看着任准,并且说:“任医生,您真的很厉害。”
*
不知是什么时候,赵只今不再叫任准任准,而是一句句清脆脆的任医生地称呼着,哪怕是出了医院,这称呼也是不变。任准应该对这称谓免疫的,可不知为何,每每听到赵只今这么叫他,他的心脏都有微不可察的悸动。
“我在跟你说注意事项,你认真点。”
“好的,任医生。”
“我……”任准却突然忘记他讲到哪了。
赵只今打了个哈欠后,不忘追问,“你说啊,任医生。”
任准叹气,想了下后板着脸说:“你别总任医生任医生的叫我了。”
“为什么?任医生。”
“不太适应。”
“可是你确实是任医生啊。”
“那也是少叫。”
“你这是在别扭什么啊?”赵只今终于清醒了些,她感觉在任准脸上看到了些不好意思的局促,又不很确定,于是只能是把脑袋探的近一些。
任准被赵只今突然靠近的面庞吓了大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后,又心虚的要去撇开话题,“你最近是不是……黑了?”
这下,赵只今终于不再任医生前任医生后的叫了,她的脸也确实黑了下来,“谢谢你观察的这么仔细哦。”她带着揶揄说,想狗屁医生,连人脸色差都看不出来,黑?这大冬天的她要晒多少太阳才黑的起来?
而查房完出来恰巧撞见任准和赵只今在前头不远处,所以故意停下脚步在偷听的许云澈在听到后面这几句充满奇异的对话后,也是不得不为任准的聊天水准所折服。
在赵只今气哄哄的扬长而去后,许云澈没忍住地上前要好为人师。
“你这样,很难脱单啊。”
她拍了拍任准的肩膀,任准想说不脱单好,免得还要走分手的流程,但看了看许云澈的胳膊肘,他又紧紧闭了嘴。
“说吧,到底什么时候能成,我追更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