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烨还没从那阵寒意里缓过神,指尖的冰凉顺着胳膊往心口钻。 她望着哈罗德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想起村里那些抱着陶罐去井边打水的姑娘,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走。” 艾利克斯攥了攥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两人转身往村里走时,她特意让曦烨走在内侧,自己靠着栅栏那边,目光警惕地扫过路边的灌木丛——仿佛那些暗处随时会窜出掠夺者的影子。 莉娜的酒馆己经没了往日的热闹,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搬东西的磕碰声。 推开门一瞧,莉娜正指挥着两个学徒丫头往地窖里搬酒桶,那俩姑娘也就十五六岁, 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咬着牙使劲,额角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 “艾利克斯?你们怎么来了?” 莉娜首起身,围裙上沾着麦粉,“我听史蒂夫说……” 话说到一半,看见艾利克斯身后的曦烨脸色发白,声音顿了顿, “是不是出事了?” 艾利克斯没绕弯子,把哈罗德的话简要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那些太过黑暗的细节。 即便如此,两个学徒丫头的脸还是白了,其中一个瘦高个的姑娘手里的木勺“当啷”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 “那些人……真的会杀人吗?” 莉娜把姑娘往身后拉了拉,脸上强装镇定,手却在发抖: “别怕,有大家在呢。” 她转向艾利克斯, “需要我做什么?地窖里能藏人,我把村里的女人孩子都喊来?” “先别声张,免得引起恐慌。” 艾利克斯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你先把这俩丫头藏进地窖,再清点下酒馆的铁器——斧头、柴刀都行,给能打的妇女分一分。” 艾利克斯顿了顿,目光扫过酒馆里发白的脸: “半个时辰后,让村里的妇女都到铁匠铺集合,葛恩会教她们用斧头。” 她转向曦烨,“你留在这里,帮莉娜清点物资,我去通知其他人。” 木门关上的瞬间,瘦高个学徒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莉娜刚想安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响——显然,哈罗德带来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曦烨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见几个村民背着包袱往村外跑,被史蒂夫拦了下来,双方正争得面红耳赤。 远处的田埂上,有人慌慌张张地往家里赶,原本该晒谷的场院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起的麦糠在打转。 “这样不行。” 曦烨猛地回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人心一散,不用掠夺者来,村子自己就乱了。 咱们人手不够,光靠几个巡逻队和铁傀儡,不一定能守不住栅栏。” 莉娜擦了擦学徒的眼泪,声音发颤: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指望天上掉救兵。” “或许……真有救兵。” 曦烨的目光忽然亮起来, “暮色森林里的野人部落!” “野人部落?” 莉娜愣了愣,随即一拍额头,“天呐,我这么把他们给忘了,明明前几天还一起开宴会。” 莉娜拍着大腿,眼里的慌乱散了些, 她转身往地窖跑, “我这就去拿麦酒!他们最爱喝这个!” 两个学徒丫头也不哭了,帮着莉娜搬酒桶。 地窖里阴凉潮湿,橡木桶堆得老高,莉娜撬开最上面那桶,麦酒的醇香立刻漫出来: “拿这个!去年陈的,肯定对野人的胃口!” 她往曦烨怀里塞了个粗陶碗, “你先尝一口,比王都酒馆的都地道!” 曦烨笑了笑,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以那些野人的淳朴,也绝不会有半分推辞。 她跟着莉娜搬了五桶麦酒到传送门所在的山洞,刚把桶放稳,就见艾利克斯带着史蒂夫匆匆赶来。 “你真要去?” 艾利克斯看着那几桶麦酒,眉头微蹙,“要不我去吧,你留在村里。” “还是我去合适。” 曦烨把陶碗塞回腰间,“老祭司给过我块信物。” 她从衣领里掏出个兽牙吊坠,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史蒂夫挠挠头: “要不我跟曦烨一起?多个人能扛酒。” “不行,你们都留下加固栅栏,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艾利克斯往曦烨包里塞了把匕首, “快去快回,我让葛恩在传送门这边守着,有动静立刻放信号。” 传送门的紫光亮起时,像揉碎了的星子在洞口漾开。 曦烨回头望了眼,艾利克斯还站在嶙峋的石笋旁,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对方的目光沉沉的,像暮色森林深处的湖泊,隔着跳动的紫光,也能感受到那份紧绷的担忧。 “走了。” 曦烨对着她挥了挥手,转身踏入紫光——下一秒,草木的清香便漫了满脸。 暮色森林的空气总是带着湿漉漉的绿意,参天古树的枝叶交错成穹顶,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在铺满落叶的地上织出斑驳的网。 “嗬嗬!” 三声短促的低吼自身后传来。 曦烨刚转身,就见三个披兽皮的野人从树后跳出来,骨矛的尖端闪着冷光。 但当他们看清来人是曦烨时,立刻“唰”地收了武器, 为首的巡逻队长还咧嘴笑起来,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齿,伸手拍了拍曦烨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拍趴下。 曦烨揉了揉肩膀,笑着比划起来: 她先指了指村庄的方向,又抬手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动作,指尖虚虚瞄准树干,最后重重拍了拍身边的橡木酒桶。 桶身被拍得“咚咚”响,麦酒的醇香顺着缝隙往外溢。 巡逻队长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簇被点燃的火把。 他“嗷”地叫了一声,突然原地蹦了个高,随即对着森林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 那声音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山谷里荡出回音,惊得枝头的飞鸟扑棱棱飞起一片。 不过片刻功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老祭司拄着嵌颅骨的木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扛着石斧的野人。 “曦烨,我的朋友。” 老祭司的通用语依旧磕磕绊绊,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曦烨时亮了亮,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曦烨急促的手势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