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她看着床上始终闭着眼的覃之兰,说:“我很感谢覃老师,我是奶奶带大的……家里没什么钱,所以从来不吃早饭,有一天早上差点儿晕在校门口了,是覃老师看到了我。”
“她把我带到了外面的小摊上,问我要吃什么,我要了一碗馄饨,覃老师就笑了,说她的儿子也喜欢,”女生说着声音带了点儿哭腔,“她还说她的儿子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真好啊,你回来了,覃老师一定很高兴,”最后女生这样说。
……
那个女生走了。
可病房里却长长久久地沉默着。
付惊楼双腿岔开,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握,掀起眼皮,直直地望着覃之兰。
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覃之兰,很久很久,久到眼睛干涩,眼眶发红。
凝滞的沉默之中也有什么更深更重的东西在安静涌动,仿佛经年累月的高山寒冰突然醒来久违晴日,或许是太阳太大,刺痛了眼睛。
李轻池想说些什么,丝丝缕缕的焦虑、不知所措的感触,还有对付惊楼的担忧,所有的情绪从心底鱼贯而出,他嗓子轻轻抖了一下:“小付。”
付惊楼毫无反应。
李轻池凝着眉眼,靠过去,声音大了些:“付惊楼。”
付惊楼这才回过神,望过来的目光还未完全聚焦,只是落在李轻池脸上,两秒过后,他才微微偏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李轻池。
窗外轰隆几声,电闪雷鸣,一道白光闪过,压在付惊楼身上,像一柄沉默而紧绷的箭。
那一瞬间,李轻池忽然很心疼。
他倾身过去,像几天前一样,不管不顾地握住对方的手,八月底,付惊楼的手居然冰凉得不成样。
李轻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比付惊楼还要难过千百倍,对他说:“没关系。”
又说“会好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下一秒,付莒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步伐一顿。
两人不动声色迅速分开,李轻池挪动着离付惊楼远了些,同一时刻,付惊楼站起身,看着付莒:“爸。”
付莒镜片后面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短暂的停顿片刻,他目光转向付惊楼:“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付惊楼:“中午醒过一次,医生说恢复情况还算可以,等晚上再测一下指标。”
付莒“嗯”了一声,抱着胳膊没再说话。
“付叔叔,”李轻池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开,“您坐我这儿。”
付莒没动,但脸色还算温和,只摇摇头:“没事儿。”
没一会儿,罗文丽夫妇也来了。
病房里陡然变得拥挤,罗文丽皱着眉,问付莒:“你怎么来了?”
付莒:“之兰生病了,我来看看。”
“都离婚了还有什么可看的,之前干什么去了?”罗文丽神色不太耐烦,语气也不好。
付莒倒是态度很好,甚至还笑了笑:“怕麻烦你们,小楼一个人也吃不消。”
“别,我不麻烦,照顾之兰我乐意,”罗文丽语速快得和倒豆子一样,言语间带着明显的不快,他们没说几句,付莒离开了。
不多时,付惊楼银行卡收到付莒的大额转账。
他垂着眼,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只字未回复,将手机放回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