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青做了两个简易担架,和季浮一头一尾将两人小心转移到担架上,“先回居所。”
裴悯和阿孟抬着担架向外走,陆昱的前护卫呆滞地坐在地上,双目颓败,连泪也哭干了。
“节哀。”
裴悯细碎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护卫张了张嘴,嗓子里只能发出啊啊的低鸣,眼泪又从眼眶里滑落。
意外就这么接二连三加四逢五乘六地出现。
裴悯在心底叹了口气,斜靠在门前半合着眼,手指抚上睛明穴,云层黑压压地往下沉。
“吱呀。”
一只包着绷带的手推开木门,却迟迟不见人影。
“阿孟?”裴悯疑惑出声。
片刻沉默后,木门被砰地一声甩开,阿孟颤抖的悲号直冲云霄,“我杀了他们!”
“哎?”裴悯侧身挡在阿孟身前,按住她拔刀的手,“冷静,冷静。”
“阿孟!”季浮步履匆匆,身上的伤还来不及包扎,手上粘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程素的,冲着裴悯二人点了点头,“谢谢。”
转身拉着阿孟压低声音道,“你要杀了谁?那群npc吗?且不说杀不杀得完,就是杀完了,就能出去了吗?”
阿孟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还未痊愈的伤口渗出血来。
“阿姐不会想看见你白白送命,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冷静下来,恢复灵力或者思考对策都比横冲直撞有用得多。”
安抚性地拍了拍阿孟因恐惧而战栗的脊背,季浮冷凝的声音逐渐软化,“别怕,会没事的。去照顾好阿姐。”
木门又一次关上,阿孟睁着双血红的眼睛进了屋。
“不好意思。”阿孟冷静下来,季浮也松了口气,他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疲倦,犹豫再三后开口,“裴道友,我们之间的合作……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和阿孟都不勉强。”
“我没有临时抛弃队友的习惯。”闻言,裴悯挑了挑眉,溢出一丝轻笑,“你也不必来试探我。”
“或许有别的通关方式也不一定……还没想好。”面对季浮眼中的尴尬,裴悯懒散地打了个呵欠,留给他一道背影,“睡一觉说不定就想出来了。”
会没事的。
季浮这么安慰阿孟,却怎么也安抚不了自己。
房中照明阵没有打开,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焰在黑暗中跃动。
阿孟在仅有的光亮下一遍遍擦着刀,雪白刀光映射着她眼底的血红。
季浮缓缓在床边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姐和陆昱,心中的恐惧一点也不比阿孟少。
暂时来看,裴悯和越青还是可信的。
可他们要如何破局?
阿姐和陆昱的情况都不好,把所有丹药都给阿姐用也不过能撑三天。
何况东西还没拿到,陆昱的命也要保。
一道惊雷划过天幕,短暂的明亮后大雨滂沱而下,风沿着大开的窗户灌进来,烛火在风雨中摇曳。
季浮在雨声中惊醒。
他如一个老旧的木偶,一卡一卡地站起身,窗户被啪嗒一声关上,指尖沿着窗框滑落,他回头看向灯下的阿孟。
最最坏的情况,如果阿姐真的……
那他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阿孟的命?
季浮顺着墙坐在地上,呼出一口浊气,雨声如鬼也哭,隔着窗棂而显得模糊。
裴悯说的没错,他该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