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都在玩弄平衡之术,朝堂、后宫,甚至在儿子们长大成人后,还在摆弄他那套权术。”
“他以为是对太子好,仿若他当初以为自己对先皇后好一般。走着瞧,看看太子会不会步了先皇后后尘!”
容恪眸中红丝爆裂,瞳孔深处尽是雷霆恨意,谢浅大气不敢出,见他许久没有言语,方轻轻退开身来,拍着他肩头,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他嗤笑一声,“我身边,没有不忠诚的活人。”
谢浅眼皮一跳,猛地想起祖姑姑,心底泛起轻嘲。
她身边,倒都是十足十的野心家。
包括她自己。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静默许久,他复直直看向她,眸中寒意散去,深沉若海,似要将她灵魂都吸去。
“我自小便厌恶他这般做派。”
“我与他不同。我容恪要的,从来都是唯一。”
“谢浅,你这般聪慧,应早明白我心意。”
谢浅呼吸窒住,心跳快要蹦出胸口,实没想到他这话音转得这么急。她脑中飞速思索应如何应对,毕竟,今晚他十分失常,不能等闲视之。
容恪见她神色,沉声道:“不许扯谎诓我。早在听竹坞我便说过,你我之间,坦诚相待。这世间的谎言我已听得够多了!”
谢浅唇角紧紧抿住,少顷,她转过脸去,怔怔望着亭外飞雪。随后,起身立于阶前,背对着容恪。
夜色沉沉,她的面容亦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良久,清冽之声传来。
“殿下厚爱,恕谢浅无法领受。”
“之前已同殿下说过,殿下知己在高门大户里,不在望江乡野中。”
容恪亦起身,与她并肩而立。
寒风卷着飞雪扑面而来,簌簌落至两人发梢、肩上。
“你不用同我扯什么门第,我在问谢浅,不是问望江谢家。”
谢浅心下仍是狂跳,只是寒风凛冽,多了几分清醒。
她静默无语,轻轻拢了拢衣襟。
他应明白,没有表态,也是种表态。
容恪回身自桌上取过狐裘大氅,往她身后一罩,严严实实将她包裹住。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身前为她系着一个个襟扣。
谢浅忽而觉得有些悲哀。
她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雪花轻轻飘落湖面,连个涟漪都无,转瞬无影无踪。
如同他们的终局。
他仍是定定望着她。
她明白,今日不将话说清楚,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久,待平复心头杂乱,她声音轻如消逝于湖面的雪花。
“我对殿下从无男女之意,待此间事了,便回金陵。”
“今后,恐再无机会相见。”
“殿下是昆仑雪水,我乃终南溪流,终此一生,永无交汇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