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意源远流长、积日累久,好似华丽楼阁下的一层腐土,那腐土被风吹散成灰尘,藏到雕梁画栋琼楼玉宇的缝隙里,每掀开一处幔帐,就能闻到为几不可闻、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恶臭。
头痛欲裂。
她的精神力极速波动着,进度条忽高忽低,眼前模糊一片,世界像是老化的电子屏,时不时闪闪烁烁。蓦然,她双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整个世界瞬间颠倒。
“仙师!仙师!”
栽倒的一瞬间,她隐约看见吴春娟焦急的俯下身子,朝她伸手。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族长的叫喊,“快,把她们抬走!”
姜燃用手撑着地,半跪在地上,模糊间看见吴家村人举着棍棒冲上来,顿时,她身上一阵钝痛。那些村人根本不听族长的指挥,棍棒齐交,像要把她活活打死。
连带吴春娟也逃不过,她护在姜燃身上,一起承受着击打,姜燃咬着牙,忍住精神力的剧痛,召唤出了手术刀。
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被她握在手里,藏在广袖道袍之下。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嘶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获得自由!永远的自由!杀了……
而另一个声音道:不要犯法!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要犯法!不要受千夫所指,不要走入绝境!不要违背规矩,不要……
两个声音在她脑中交织拉扯,姜燃脑中乱哄哄的,好似有无数个女人同时在哭泣,有无数个冤魂同时在呐喊,她大吼一声,猛地站起身来!
砰砰砰砰砰!
许多声微小的扣动扳机声响起,连在一起听起来像是一声轻微的咔哒。子弹四面八方飞散,很快有许多中弹的人当场倒地。众人惊慌退后。族长早已跑到远处,他面色惶恐,“妖女啊!”
“这是妖女,妖女进村了,大家一起上!砸死她!”
姜燃双眼通红,一手举着麻醉枪,一手握着手术刀,她冲那个跑在最前面的人再次扣动扳机,却打了个空!
子弹没有了!
她收起麻醉枪,握紧了手术刀。
杀了他们?
不,不行!她不要做一个违背法令的通缉犯。
她是姜燃,她是星际军校最优秀的高三生,她有大好前途,她有光明未来,她的履历本该一片洁白,可为什么,她只是想救人,世界却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那个声音依旧在心底蛊惑,杀了他们吧,杀了他们!把所有阻拦你的人都杀光,让这个世界重新变成你想要的模样。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肆意救任何想救的人!来吧,拿起刀,杀了他们……
不!
姜燃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那个举着棍棒的人已经冲到最前面。姜燃夺棍,背摔,锁喉。下一瞬间,手术刀已经下意识割上了他的脖颈!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雌悲的怒喝唤回了她的理智。
姜燃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宝相庄严的道人出现在不远处,人群让出一条通道,让她走了进来。
她身披一袭玄青羽缎道袍,衣袂流转间朱砂绘制的北斗七星纹若隐若现。头戴青玉莲花冠,莲花末端,垂着十二颗珠子,随着她的步伐摇曳。手中持着一人多高的浑天仪法杖,法杖最顶端,镂空镶嵌的浑天仪随着动作微微转动。
走到近前,她勾出一个微笑,将法杖顿地,法杖底部炸出一道半人多高的青烟,惊得众人连退几步。
不是别人,正是何之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