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姜燃上下打量她一番。她头发变长了些,脸上也做了修饰,斧头和那日见到的不一样,但仍随身携带着。姜燃能认出她就是牢狱里见过的那个壮女,“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然后呢?”江不驯满不在乎地吃了一口冰酥酪,“你要去检举我吗?”
“山县还在通缉你,你长得这么招眼,说不定不用我检举,你就被人认出来抓到牢里去了。”
“抓到就抓到咯。”
“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按山县的律法,抓到鬼女会当场斩刑。”
“无所吊渭,”江不驯又吃了口冰酥酪,递给姜燃,“他们抓我我就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做个逃犯,继续我的复仇事业。”
“你是为了复仇加入鬼女的?”
“不算吧。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只能做鬼,”江不驯望着月亮,语气淡淡,“我从小和娘在山上住,八岁那年,族里要把我娘典给老光棍生孩子,我娘不愿意,被他们抓走了。我去告官,但没有人帮我,那时我遇见了鬼女。她们说,只要我加入她们,她们可以给我提供任何需要的帮助。我加入了她们,学了武艺,然后杀了那个老光棍。但我娘也死了。在我杀了他之前,我娘就死了。”
“她死于难产,没有医、没有药、没有人救她。”
“为了给她报仇,我杀了宗族所有的人,成了当地杀人最多的通缉犯,最威名显赫的鬼女。”
“可你已经复仇了,”姜燃干巴巴的说,“你已经远离了过去。不如往前看看别的生活。”
“没用的,我回不了头。浪子可以回头,但鬼女不能。你要知道,”她转头,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当他们指认你是鬼女时,否认是无效的。你最好真的是。”
“并且,永远是。”
*
慈萱堂开张几日之后,姜燃受邀去坐馆,每月2两白银加上30%的药费抽成。
慈萱堂两间铺子,一间看全科,一间只看女科。全科大夫是萧大姑从郡城特聘的大夫,叫瑛姑,大约三十来岁。她的脾气不是很好,每天都在摆脸子,但姜燃见识过她的医术,十分佩服她。
王有根的女儿凤凤被萧大姑带来,同荆独雪还有另外几个孤儿寡妇在全科医馆帮忙。
她知道自己的生物爹因和姜燃的冲突被流放,对姜燃的态度十分复杂。
妇科医馆这边,除了何之简和李锁儿会来帮忙之外,还缺一些人手,姜燃和同伴商议之后,决定公开招雇,但一直没有人来。
何岩对治病救人不感兴趣,她更多的是缠着江不驯让她教自己如何制作火药,要么就是毒药。
而江不驯仍每天砍柴、打猎、练武艺,以及去不知名的地方打架杀人。姜燃不清楚她到底杀没杀人,山县并没有新的杀人案,但江不驯的身上总有血迹。
三日义诊已经将姜燃的名声打了出去,但山县对于光明正大治妇人病的医馆还是有些避而远之。姜燃时常看见有人从她所在的铺子面前蹑手蹑脚的经过,然后去瑛姑所在的医馆问诊。
开始的几天,姜燃一副药都没卖出去,只卖出去了几个辟邪香包。
李锁儿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将慈萱堂的招牌取下来,在门口开辟出一个空间,挂几件成衣并摆上一点胭脂,伪装成卖胭脂的样子,然后另一边摆上一些新鲜蔬菜,伪装成卖菜的样子。再挂上一张帘子,后面才是真正的医馆,在帘子后面给人看诊。
这样一来,果然有些妇人前来假装买胭脂或者蔬菜,买着买着就一闪身进了帘子。
姜燃吐槽:“看个病还要偷偷摸摸的。”
萧锦芮一边将最新的药材放到药架上,一边无奈道:“有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山县这个样子,你总不能指望她们一下子都能接收新东西。”
姜燃靠着柜台,透过帘子缝隙看着外面那些鬼鬼祟祟往里面探头的男人们,拈起桌上的一颗石子弹了出去,正中偷窥之人的眼眶,对方嗷一声捂住了眼睛。
姜燃继续道,“我就是有些憋屈。你说,咱们就不能把这些雄,呃,男人都给关在家里吗?这些日子已经有好几拨人故意掀帘子问这里是不是做某种生意了。他们整日在街上游荡,那些妇人敢来看病才怪呢。”
“你少说点这种大不敬的话吧,”萧锦芮指了指天上,“那位还是个男人呢,他怎么会容许你把男人关在家里。我早就说过了,任重而道远,任重而道远!”
姜燃抿了抿唇,继续弹石子儿。这是石子儿是何岩特意给她捡来的,颗颗如黄豆大小,攻击正合适。
突然,两人眼前一亮,帘子被人直接掀开,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闯入。姜燃立即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他的胳膊反扭,伸腿踹在他的膝盖上,将他压制在地,“谁让你进来的?没看见标牌上写着只限妇人进入吗?”
中年男人挣扎,喊道:“这里不是医馆吗?”
“是妇人医馆。”
“我是大夫,我是来应雇的,我是大夫。”
姜燃手下没有丝毫放松,她用脚踢了踢男人的脸,让他把脸露出来,竟然是之前在萧府见过的那个刘大夫。萧锦芮也认出了他,“刘光宗,你怎么来这里了?”
姜燃接收到萧锦芮的眼神,让刘大夫得以站起来讲话。刘大夫断续说,“我是大夫.仁德堂不是被查封了吗?我想看看有没有人接手这家医馆,看见你们在门口写着要雇人就进来问问,你们新开张肯定需要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