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咽了下口水,沙哑着声音,说:“林千礼……”
“我在。”回应她的,是比她还要喑哑的嗓音。
他抱着她,将湿漉漉的脑袋埋在她的颈侧,说:“阿锦,我害怕……”
“害怕什么?”向似锦舔了舔唇,轰鸣的心跳就快要跃出胸腔。
可她没有得到林千礼的回答,她肩头本就被浸湿的睡衣再度被濡湿。
那液体是烫的,是他的眼泪。
狼狈的一晚。
在向似锦的催促下,林千礼洗好澡后,回到了卧室。
他仍是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向似锦借着头顶白炽灯的光线,看见了她脖颈轻浅的红痕,脸一红,“笨蛋林千礼。”
又洗了一遍澡,将头发吹干后,她拎着医药箱回到了卧室。
自从向似锦在luminé工作后,这间小公寓的主卧就让给了她。
林千礼一直睡在书房里,他方才也想回书房,但被她拒绝了——她不可能明知他的情绪有异,还让他独自消化。
进屋的时候,林千礼还没睡。
窗户露出一道缝隙,清朗的月色就此溜进屋内,他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光束,思绪翻飞。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与向似锦四目相对。
他听见她说:“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
向似锦坐在他的身旁,将他的手搁在她的膝上,正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刺痛感落在掌心,却无法消解心中的恐惧与烦闷——
往昔的他一度觉得邓琼安在用她身为家长的权力压迫年幼的他,去做、去走他并不热爱的路;
林千礼不喜欢,他试着反抗、争吵、辩解,像一只腿部被捕兽夹钳住的麋鹿。
锯齿反复割着他的皮肉,渗出鲜血,但他尚有一搏之力。
他可以负伤、可以断腿,至少他可以换回片刻的自由,至少他还活着。
而现在,在面对经纪人和梁瀚云口中的吕局时,他第一次害怕了。
那不是一种直观的颤-栗,而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在他们的眼里,他不再像一只麋鹿,他就是一只麋鹿,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
捕兽夹钳住的不再是四肢,而是脆弱的脖颈。
只需轻轻的一挥手,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颈项间汩汩流下的鲜血,是林千礼这些年来为了这条路付出的所有血泪。
“疼吗?”向似锦吹了吹他掌心的伤口,凉凉的。
林千礼摇头,“阿锦,对不起。”
面对他们的污言秽语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像当初面对梁瀚云一样,痛快地落下一拳。
可……那一次的冲动,换来的是好友的背锅。
担起责任的是陈宇航,而非他。
而现在,他再次冲动。
哪怕站在门边的他,反复地吸气、呼气,却仍旧压不下躁动愤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