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锦沉默地捡起手机,走近她,给她披上了干燥的浴巾。
边从瑾嗅了嗅,浴巾带着一种廉价的塑封味。
她作势就要掀开,却听见了向似锦的声音,“这里的风大,你浑身都湿了,不擦干会着凉的。”
边从瑾不想理她,却听她又说:“如果着凉,你会感冒发烧的,那种感觉像是大脑被掏空,不太舒服噢……”
向似锦还是那样游刃有余,就好似深陷雷同风波的人,不是她。
边从瑾苦笑了一声。
是啊,她认为向似锦天真、愚蠢、识人不清,其实她才是个真正的大蠢货。
证明剽窃者是谁,并不是难事,是她蠢,蠢到精神紧绷、心烦意乱,甚至在下班途中开车撞到了石墩。
她煎熬了整整一晚,被失眠折磨到失去基本的思考能力。
向似锦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脸上带着属于胜利者才会有的坦然——
“都是因为你!”边从瑾哭喊着一把将她推倒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想要帮你,现在我已经是那个留下来的人了!”
她言辞激烈,沙哑的嗓音中是她无尽的后悔和难掩的恨意。
可向似锦却没恼,被推倒,反而顺势坐在了地上。
她笑了,“从瑾,可是你刚才正义得像个英雌,非常帅啊。”
“你懂什么!”边从瑾当即就炸了,她哭喊着,说:“帅根本就没用!你也不会懂我的心情!”
那是她的梦想,是她少年时期的英雌梦啊——
“我和你们这些通过摄影大赛才知道luminé的人不一样!”
她说:“对你们而言,这只是一场两个月的实习,能够留下来,就留;留不下来,你们还可以换一个杂志社、换一个别的地方去实习!但我不一样!!”
“cass是我的偶像,是我喜欢了将近十年的偶像!!”
泪水再次溢出眼眶,边从瑾歇斯底里,“你根本不知道,为了站在这里,我付出了多少!我第一次见她,她就坐在镜头前,强大、自信、游刃有余,说着当时的我根本不懂的时尚名词,整个人却像在发光!她是我眼里的强者!”
“为了能够站在cass身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我反复观看她的访谈,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理念都牢记在心;为了她,我从来没有落下过一期luminé的杂志,每一本杂志上都有我反复翻阅起的褶皱;甚至……我为了能够来这里!放弃了大好的出国进修机会,前往她的母校就读!!”
“我抱着相机笑、抱着相机哭,和相机同吃同睡!我的电脑里、硬盘里塞满了我这些年来拍坏的废片……”
边从瑾哽咽住了,“本来、本来我离留在这里,就差一步了……”
她突然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看向一脸平静的向似锦,“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受到良心的煎熬,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可以凭借一腔热血就获得你想要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这条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心血……”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这种人,放弃我的机会啊……”她用向似锦买来的宽大浴巾,将上半身完全罩住,“赢得不光彩又怎么样,过程一点都不重要,结果……结果……”
哭声将她所有的不甘吞噬,她没有说出那句话。
整个空旷的天台上,只有嚎啕大哭的边从瑾,和坐在地上沉默地聆听她哭声的向似锦。
哭到疲乏、哭到大脑一片空白,边从瑾粗喘着抬眸,却发现向似锦仍旧坐在前方。
察觉到她的目光,向似锦咧嘴一笑。
冷静下来后,边从瑾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呆愣地与向似锦对视了片刻,再次低头,用浴巾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从瑾?”
“你滚开啊!”她喊,但向似锦死皮赖脸。
“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不想回答。”
“噢。”向似锦蹭着屁股靠近了一些,“那我还是想问。”
“……”边从瑾想抬腿踹她。
就在她以为向似锦会问出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时,她却只是温声道:“你脚不疼吗?”
“什么?”边从瑾反问。
向似锦指了指她的脚后跟,说:“你脚后跟都磨破皮了,为什么要一直穿着这个鞋呢?”